一并上报?州府怎么说的?”
田岳道:“上报了。可惜如今恰逢滢江水位暴涨,沿江各地防汛都缺人手。而且,瘟疫者虽大批涌向集滢,但留在原籍的也不少。各地都在问州府要人手、医药与粮食。我爹已命刘长青大人主责此事,刘大人倡议目前安然无恙的不沿江城镇官府治安吏与官员自愿前来帮忙,还设法与各城米粮大商号和医家行会协商,打算征用粮食医药。但进展不是太顺利。”
“不顺利到什么地步?”云知意再问。
“人手方面,此时赶来多少有送死的风险,各城官员们自是装傻,能推脱就推脱,毕竟刘大人只是‘倡议’。”
说到这个,田岳眼中血丝更红,哑声疲惫又无奈:“至于医药、粮食,目前仅有邺城的几家医馆、药铺、米粮商号响应,预计半个月之内送来。但城外的人每日都在增多,邺城来的这点增援又要分给上游各地,就算其中半数归集滢,显然也是杯水车薪。”
田岭那老狐狸实际把持原州权柄几十年,倒也不是没原因的。
都这种时候了,还只让刘长青与各方“倡议”、“协商”,真是半点不肯得罪人。
“再拖下去会死很多人,这时无论官员人手还是医药粮食,就该强行征用调度。这是救命的事!还协商个……”
云知意强行憋住已冲到嘴边的那个粗鲁字眼,反复呼吸吐纳,稳住情绪后才接着道:“人手短缺这事我暂无头绪,但医药粮食好办。只是我不方便出面,需你跑一趟淮南。”
淮南与原州相隔数百里官道,是近国中腹地的四州通衢,富庶繁华非原州这边境之地能比,临时调集医药粮食远比原州容易。
云知意道:“我就直说了,淮南府程文定在那边官场人脉厚,紧急帮忙借调大批医药粮食绝无问题。”
见田岳既惊喜又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她笑了笑,拿出自己的佩玉,却捏着丝绳任它悬在半空,并未直接递给他。
“不过,这次是问人家淮南府借,将来得咱们州府还。所以你若跑这趟,不但是先斩后奏,还等同打了你亲爹的脸。小田大人,你有这胆气吗?”
田岳愣愣思索片刻后,弯了眉眼,拿走她手中的佩玉。“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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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知意在官驿饭堂与沈竞维一道吃饭时,他突然道:“你昨日去过北城门?”
“是,”云知意停筷,眼睫低垂,“心中不踏实,去问问城外的情况。”
“如何?”沈竞维似是随口一问。
她如实作答:“滢江水位上升,县府怕要决堤,本就已火烧眉毛;又因瘟疫之事聚集在城外的人越来越多,县府人手、医药、粮食全都告急。听说眼下县令将人手全撒了出去,连他自己都每日在城里城外两头跑。”
“你是不是很想去帮忙?”
沈竞维这话让云知意惊讶极了,倏地抬头看向他。
“看什么?问你话呢,”他不太自在地抿了抿唇,“我前几日已传讯给乐昌和王绍,他们应该很快会赶来协助防汛。别的事,你觉得你能帮上什么?”
吏部从事乐昌、工部从事王绍是此次沈竞维巡察原州的左右副使,两人巡察路线与沈竞维不同,但相隔并不远,若无意外,再三五日就能赶到。
由这二位坐镇防汛之事,就他们本身的能力与资历而言,算是杀鸡用了牛刀,但对眼下山雨欲来的集滢来说不啻于旱逢甘霖。
云知意眼眶霎时发热,却又有点想笑。
她强行按捺下心中起伏,抿唇忍了笑意,认真答道:“听说有三位县府官吏在城外看管调度聚集人群。我无官职,别的忙帮不上,倒可以去换他们中的一位。他们对集滢更熟悉,上堤坝或者回城中来能做更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