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辰方才翻脸的时候, 其实许多人都在埋怨他,好好的议和大局,谢玄辰搅和什么?五十万又不多, 为何要为这一点小钱惹怒北戎人?
谢玄辰和耶律焱的对话硝烟味越来越重,最后近乎兵戎相见, 大殿中没一个人敢说话。他们本来都以为要谈崩了,邺朝哪里敢和北戎开战?可是却没有想到,谢玄辰在异国的威慑力,竟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最后, 竟然是北戎不敢冒险。
但是无论怎么说,结果都是好的。宋宰相赶紧上来圆场, 打太极把话题带过去,不敢再谈国事了。今日这个结果, 已经比他们预料的好了太多,剩下的之后再谈也不迟。
殿中又恢复了歌舞升平, 教坊司的舞女战战兢兢,重新跳起花团锦簇的舞蹈。台下众人似乎也忘了刚才的事, 继续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可是谁回不到刚才的心境。众人不敢表露, 可是在场所有人, 都悄悄地, 一眼又一眼瞅谢玄辰。
谢玄辰重新换了酒杯, 低头饮酒, 和方才杀气凛然说开战的人判若两人。慕明棠主动拿起酒壶, 为谢玄辰满斟一杯:“消消气。他们不敢再提岁币了,你不要把自己气着了。”
“我早就不气了。”谢玄辰说完后,低低地叹了一声,“两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北戎无论做什么我都不意外。我更气的,是自己人。”
北戎和邺朝各自为政,耶律焱想要吞邺朝的好处,谢玄辰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国家的人,竟然也唯唯诺诺,任凭宰割。
一国皇帝和宰相都赞同用岁币求和,还能期待北戎人什么呢?自己都立不起来,怎么能怪别人欺辱。
慕明棠听到也无声叹了口气。这个话题沉重,且无解,任凭臣子多么抛头颅洒热血,上面的执政者不听,又有什么用。慕明棠给谢玄辰把酒满上,说:“你不能多饮酒,今日只这一杯就够了。”
她说完后,状若无意地说了一句:“这不是,还有你么。”
皇帝和宰相昏庸软弱,可是,还有你呀。
朝廷昏庸,那就换一个朝廷。执政者无能,那就换一个执政者。
慕明棠的声音又快又轻,谢玄辰依然笔直坐着,似乎没有听到。可是慕明棠清楚,谢玄辰听到了。
他们两人谁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慕明棠盯着谢玄辰喝了一杯后,立马让宫女把酒具撤下。谢玄辰如今还在配合小道士治疗,酒这种东西,不可多碰。
慕明棠见谢玄辰还是闷闷的,有心逗他笑,说:“你今日特别英武帅气,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我都被你吓住了。”
谢玄辰本来面无表情,听到慕明棠的话,愣是没忍住笑了。他低头瞥了慕明棠一眼,道:“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你刚才还嫌弃我呢,现在就换了口风,太假了。”
“这是真的。”慕明棠说,“这两桩事又不冲突,你无理取闹的时候是真的烦,可是你说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的时候,也是真的铁骨铮铮,英俊逼人。反正我每句话都是发自真心,随便你信不信。”
谢玄辰被夫人捧了一通后,身心舒畅,连刚才那些污糟事仿佛都不重要了。难怪公孔雀在求偶的时候要开屏,谢玄辰现在就很能理解这种心情。
能得她这一句话,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后半截宴会除了慕明棠,所有人都食不知味,心神不属。等散席后,皇帝和皇后纷纷离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往外走。
慕明棠在外面待了一整天,现在已经有些困了。谢玄辰带着慕明棠回家,他们往殿外走时,众人看到他们,隔着老远就避让到一边。
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经过这一天后,他们看谢玄辰的表情都不一样了。
谢玄辰视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