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眼里, 汉克一直是个很冲动蛮横的人, 他曾在课堂上鲁莽地谴责老师胆小, 畏惧上战场。长大了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也没变,多年不见, 连寒暄都没有, 就开口让人帮忙。
我哭笑不得地走进书店:“请说吧,只要是力所能及的。”
“我听说你哥哥发达了,现在还开了很多肉店?”他问。
“多亏邻里照顾, 只是几家小店。”
“我们这些老邻居现在都过得不太好,尤其一些菲利斯人, 都被弄进了隔离区, 听说里面很糟糕,能每天出来工作的还好些,不知道你哥哥能不能帮帮老邻居们,雇佣几个隔离区的菲利斯人?”
“老邻居?都有谁呢?”
“呃……你知道我们的老同学,莉莉安的母亲就是菲利斯人,还有她的哥哥姐姐……”
“莉莉安?”
“当然还有别人。”
恰巧这时,楼上又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我望了望楼顶,问汉克:“楼上是谁?”
“不是说过了吗?我亲戚。”
“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汉克皱眉道:“你看她干什么?那孩子不太舒服, 又哭又闹的, 还是别打扰她们了。”
“你知道‘菲悯处罚条例’吗?所有菲利斯人都要进隔离区, 连我14岁的妹妹都不例外, 胆敢窝藏的都要被判刑。”
“你什么意思!”汉克脸色变了变, 压低声音说。
“我是在提醒你, 你家大白天也拉着窗帘,还不让人随意进出,邻里都讨论你藏了个抱孩子的女人,你以为纠察菲利斯人的警员都是吃素的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走吧!”他不满地大声说。
“你就这样让我走了?你不怕我离开后,立即拐去警卫所告发吗?”
“你去吧,上面什么人也没有!”
“那我去了。”
“你!”他暴怒起来,试图抓我的领子。
“小心点,大家都看到我进了你家,要是没能平安离开,你准备怎么解释?”我拍开他的手说,“放心吧,如果要告发,我早就嚷嚷起来了。我不会告发任何人,我亲妹妹就是菲利斯人,也做不出这种事,我只想见见楼上的人。”
“不行!”
“汉克,让她上来。”恰在这时,楼上传来一个女声。
我和汉克对视了一会儿,汉克叹了口气,让开去路,跟在我身后说:“她很可怜,还带着个婴儿,只能躲在我这里……”
昏暗气闷的二楼,一个憔悴的女人正摇晃着一个哇哇哭的婴儿,女人披头散发,穿着男人的睡衣睡裤,房间里满是胎儿吃喝拉撒的味道,闷热得像牛棚。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我几乎认不出她了,她在黑加尔先生的宴会上光彩夺目的身影消散得半分不剩,只余一个瘦弱如麻杆的骨架。
“他们都说你温柔善良,可要我说,那都是表象,真实的你尖锐地让人受不了。”她讽刺地笑道,“现在你看到我了,打算去告发吗?”
我摇摇头。
“那你是来嘲讽我?看笑话的?” 莉莉安有些仇视地望着我。
我又摇摇头:“我们从小就认识,可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像我不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莉莉安闭了闭眼睛,拍哄着婴儿,不再说话。
“我猜测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黑加尔先生不是给了你萨斯贵族的身份和一万金普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问。
莉莉安自嘲地笑了笑,冷冷地看着我说:“还说你不是来嘲讽看笑话的?现在我这个样子,你一定很解气吧,你报仇了,要不我再跪下求求你,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