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刻, 历离以为自己闪回了许多年前, 在那个炎热的,充斥着劣质的油味和辣椒面的辛辣的夏天里,他的那个小摊位, 每天都会迎来一个和这一切格格不入的女孩子。
历离不知道她叫什么, 也从来没有去打听过,因为这个学校据说是几个大款拿钱私立,给自家小崽子专门建立的学校,丘海市远近闻名的真·贵族学校, 能在这里念书的, 全都是丘海市上流圈子里面的小崽子,哪怕当时这个格格不入的女孩子只是个小残疾, 也不是他这种小混混能比的。
历离哪怕是看到了她根本不为了吃他摊位上廉价的烤肠,每次买完了都会扔掉, 哪怕是猜测她可能对自己有意思,也是真的不敢去自取其辱。
他知道她在学校里面很受欢迎,他曾经还和一起摆摊的小胖子酸过,说她那样的白给都不要,但其实,他只是那个吃不到也不敢吃葡萄的狐狸,所以他用最恶劣的办法, 把小姑娘吓走了,甚至不敢再去看她看向自己厌恶的眼神,所以撤掉了摊位, 和一群朋友离开了丘海市。
历离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爹娘死的早,几乎是吃着百家饭长大,横冲直撞地长到那么大,就算遇见打死架的时候,都没有怂过,那一次,是他张狂的青春岁月里,唯一一次落荒而逃。
后来他混来混去的,渐渐也混出个人样,开始学着身边的人,用笔挺的西装包裹住禽兽的本质,将他过去的那些赌徒一样的过往轻描淡写地粉饰太平,开始像个商人一样谨慎,一样唯利是图,为了跻身所谓的上流社会,成为了一个站在镜子面前,他自己都要认不出的人。
但是这一刻,历离站在门口,视线紧紧盯着轮椅里面坐着的那个女孩,这么多年,她好像从来也没有改变过,历离甚至透过她,看到了自己曾经荒唐又鲜明的青春。
他的呼吸都开始不畅快,视线一错不错,对上君愉看过来的视线的那一刻,他甚至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就像许多年前一样。
但他已经不是那个穷酸得八里地都能闻到的混小子,他现在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了,他能有什么不敢的!
历离把自己的双脚紧紧钉在地上,直面君愉的视线,同时调整好了表情,像一只瞬间开屏的孔雀,准备抖一抖自己羽毛的时候——
君愉淡淡扫过来的视线越过了他,落在了他身后的君月月身上。
“姐,爷爷早上来电话,说他今天晚上会到,”君愉说,“爷爷说,要你先和你的未婚夫按着投资名单上的公司考察。”
君月月看出历离的不对劲,伸手戳了他一下,低声道,“愣什么呢。”
君月月冲着君愉点了点头,指了指历离介绍,“哦,给你介绍下,这是我未婚夫,历离。”
历离整个人都僵了,伸手去捂君月月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君愉这才把视线又落在了历离的脸上,十分礼貌地点了下头。
“你好。”君愉声音冷淡,眼神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历离的心像一捧热火被浇了冰水,不光浇灭了,连火星子都被冰块子砸死了。
她根本不认识他了。
历离看着君愉的反应,心里凉嗖嗖地想,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记得过,即便是他用那么恶劣的说法拒绝了她,对于她来说那样一个小子,也不值得记在心上吧。
这么多年,其实如果不在醉酒,不在梦回的时候,他其实也没有记得很深刻。
他功成名就,确实打听过那个学校,知道学校已经不在了之后,并没有去认真地寻找过。
毕竟物是人非,他怕即便是找了,也找不回原先的那种感觉,还可能连青春里面唯一剩下的那点回味,也一起都被现实打碎。
他只是没想到,那样的旧梦,还能像这样无比巧合又无比狗血地出现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