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盯着闹钟看一会儿,关掉它,起身下床。
说起来,她跟沈寻是有一段孽缘的。
那阵子林父林母闹离婚,没人管她,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不知怎么就起了火。林家那时住在市中心高层,保姆逃跑时没有叫她,临走还堵住了逃生通道。
那个高度,消防云梯够不着,无人机干粉不够用,林栀一氧化碳中毒,后来是被人背出火场的。
她至今都不太确定那个人是谁,因为她始终想不起对方的脸。
但她醒过来的时候,有个高个儿少年告诉她,是他救了他。
他说他叫沈寻。
“明明那时候还是个挺正常的男生……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林栀眯着眼凑近镜子,果不其然,在眼睛下方看到小小的阴影。
这些年来但凡做梦梦到火灾,她一定看不清梦终男生的脸。
但凡看不清脸,她就一定睡不好。
林栀将这次的锅算在沈寻头上:“都是沈家人的错。”
停顿一下,不知怎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双眼睛。
眼瞳很黑,看她时偶尔带点儿笑,大多数时候,深沉得像一片海。
她犹豫一下:“沈南灼不算在内。”
林栀自言自语,轻声:“他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林栀是真的这么觉得。
但沈寻是真的不这么觉得。
因为他被关在露天的阳台上,实打实地罚站罚了一整晚。
其间管家曾经言辞委婉地问沈先生“外面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要不要放他进来”,被沈南灼轻飘飘的一句“他就喜欢站着”,就给打了回来。
这个暴君。
直到翌日清晨,沈南灼出门晨跑,沈寻才被管家偷偷放进屋。
有暴君干爹威胁在先,他也不敢坐地上,在外面站一夜,腿都快没有知觉了。艰难地走了几步,就正正撞见晨跑回来的沈南灼。
沈寻:“……”
沈寻尴尬地打招呼:“爸爸,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南灼拿水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他一眼,又一言不发地收回目光。
他站在门口,穿白色的套头卫衣和运动长裤,仍然是那副清淡的神情,无论做什么都不急不缓,云淡风轻地握你的手,面无表情地索你的命。
整个人气场凛冽干净,挺拔得像一棵植物。
沈寻身上寒气未散,说话时牙齿都在打磕:“爸爸,早上好。”
沈南灼没有看他。
他只好又叫一声:“爸爸,早安。”
沈南灼目光轻飘飘地落过来,又轻飘飘地收回去:“谁放你进来的?”
沈寻主动作鹌鹑状,违心地咬牙:“爸爸,我想明白了,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即使是为了真爱,我也不该伤害林栀”
“嗯。”沈南灼云淡风轻,“可你昨天跟我说,你是跟林栀分开之后才和别人搞到一起的。”
“对不起爸爸!我错了,我不该撒谎,更不应该欺上瞒下!”沈寻一下子慌了,沈南灼最讨厌别人骗他,他仗着干爹近年不在北城,几乎忘了这件事,“是我配不上林栀,等爷爷身体好一些了,我一定去负荆请罪,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沈南灼轻“嗯”了一声,一语不发,脸上神情高深莫测。
沈寻心里打鼓,不敢在餐厅久留,随便找了个由头,飞快地逃离现场。
阳光穿庭,室内一片寂静。
沈南灼站在原地,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明黄色小笔记本,默不作声地想——
挺好。
他等了这么多年,林栀总算恢复自由。
可以重新跟别人恋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