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是镇中最大的道观吗?既然是最大的道观, 自然是香客朝拜者络绎不绝,又怎会轻易废掉?
从前她看人间的奇闻异志,道是深山老林之中都有道观, 而因着偏僻难行便成了冷庙, 可即便如此,来年开春之际都有虔诚的凡人不畏辛苦去那冷庙奉上头一炷香,后世者传言道,冷庙烧香,神佛更灵。
下届芸芸众生, 寻不出几个不信道者,缘何好好的道观会被废掉?
饮溪怔怔的,有股形容不上来的失落:“可长孙将军……”
封戎锐利的视线攥紧她,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分明:“你不信我?”
她巴巴望回来, 眼中闪着期盼:“并非定要去那个道观,只要是道观便可。”
他却没有再看她一眼,说出口的话平平,毫无感情:“回京再议。”
……
饮溪不再同封戎讲话了。当仔姜发现这件事时, 林中一切已然收拾妥当, 上了回程的轿子。
她本该在前面那顶明黄色的皇帝的轩中,那里宽敞舒适,还有数不清的新鲜瓜果和糕点, 全是她平素里喜欢吃的。皇帝怕她出京吃不好, 为此还特意带上了两个御厨。随行几百人, 过半都是为她备下的, 皇帝反成了次要。
仔姜没有看住饮溪,坐在帐中哭了好一阵,可这一次不多时便将她等回来了,皇帝亲自带回来的,二人面色都算不上和颜悦色。
紧接着便是饮溪下马回了帐中,赌气般走在前面。皇帝在身后沉眉叫了两声,均未得到回应。一众宫人见到他的表情,纷纷吓得缩紧了脑袋。
再然后便是备好了车马,这位姑娘头也不回抱着一兜子出宫前带来的话本子上了她们的马车。引得仔姜等人面面相觑。
徐公公来了。
太监站在车壁前,开口是万分的恭敬:“姑娘,陛下且在前面候着呢,奴才来接姑娘过去。”
饮溪上了马车,头一靠,气哼哼闭上双眼,说什么都不予理会。
徐德安没听到应答,悄悄叹一口气,不免露出愁容。皇帝这一口气原本就没顺过来,仙女想着要回天上去,自是没有错,却不知恰好触了皇帝的逆鳞。
皇帝是个沉着冷静之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遇上这一位,算是栽了。
仔姜也是忧心,她是最为担忧饮溪与皇帝感情的,瞧这情况也将方才的情形猜出大半,生怕二人有了罅隙。
姑娘是个好姑娘,待宫人们极为和善,性情天真古灵精怪,仔姜发自内心喜欢她。天底下至坏之事不过帝王的震怒,帝王情意又是虚呼缥缈的东西,多少宠冠一时的妃子最后的结局是在冷宫了此残生?
她若不学会服软,受伤的迟早是她。
心中想着,是以即便看到饮溪一副要入睡的模样,还是凑上来轻声劝慰:“姑娘,陛下也是担心。您想想,这几日出了这么些乱子,就连奴婢都快要吓死了,日日祈求菩萨神仙保佑您平安归来,陛下的心情更是可想而知。若是再出一次事,可叫陛下如何接受?”
饮溪忽的睁开眼,双眼葡萄似的,晶亮黝黑,瞪的圆溜溜的。
“可他不许我去道观!”说着她便做了个掐诀的手势,对着仔姜念了几次咒,仔姜纹丝不动。
饮溪越发的气了,委屈的要命:“你瞧瞧!这都几个月了,我还是使不出法术呢!”她是掐算不出自己此刻是个什么状况,可帝君神通广大,于他而言,说不定是个一弹指便能解决的事。虽说她灵力不强,平日也没有勤苦修炼,可就算是那一点点的灵力,也是她三百多年才修炼出来的,断不能就这么没了的!
这段时日她没再提什么神仙法术之事,仔姜只当这一茬过去了,谁知好端端的又说起,听着很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