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榆甚少下山, 于凡俗之事却还算通晓, 往那戏楼老板手中塞了一个银锭子,选了二楼最好的厢房。
这一日她玩的很是痛快,傅榆也依言, 在日落之前与她回了山门。
然而这一回却非同以往,密林中严阵以待几十位修士, 灵力逼人,傅榆牵着她走了一阵, 耳朵倏然动了动,停住了。
“今日你先回去罢。”他看上去仍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下次我再带你下山玩。”说着笑了笑:“只是别再让我等这么久了。”
若笃并非是没有察觉,料想是他私自下山一事终是被师尊知晓了, 那些等在林子的人约莫都是来寻他的。
此事毕竟因她而起, 若非是她擅自入结界,又携了傅榆出来,也不会闹出后面这些事来。为仙自当恪守本分,自律分明,没有道理由傅榆一人担着。
“要不……我去与你师尊说说, 说到底是我带你出来的, 你若是就这么回去,指不定你师尊又要如何罚你了。”
傅榆捏了捏她的手:“横竖都是罚,原本就是我要出去的,若叫我师尊知晓你的存在, 往后我们见面兴许会更难, 听话, 回去罢,没事的,大不了再苦修几年就是了。”
仙门之中规矩繁重,却也并非不通人情,诸家素日以仁爱广而告之,若笃知晓,就算是行云真人有意罚他,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可她知晓傅榆想出来,他有一颗登大道的心。
“可是……”
傅榆松开手:“你若不听我的,往后就别来见我了。”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若笃不曾与他这样鲜活的人相处过,只觉在他身边时,自己也多了几分活泛气,她怕傅榆说到做到,悄悄将手背到身后去,掌心还有被他焐热的温度。
还不等她说些什么,额际倏然贴上薄薄的两片唇瓣,温热,柔软,若笃呼吸一滞,抬眼,傅榆已若无其事的直起了身,对上她懵然无措的双眼,又笑了,这一回笑的像个狐狸。
“下次见。”
说罢就转身,身形一晃,白色身影已缩地成寸走出去好远。若笃站在原地,呆呆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她摸了摸额头,尚有一种不真实感。
……
她是在一年前识得傅榆的,那时她下凡游玩,碰到了恰好下山历练的傅榆。彼时他正收伏一只妖兽,年轻的公子道袍猎猎飞在空中,灵气在周边疯狂凝聚,带起一阵狂风,也卷起他的衣裳与墨发,两指并拢,额间一道金光一闪而过,一道术印落下去,那作恶的妖兽立时便蜷缩在地奄奄一息。
若笃看了,这妖兽千年道行,绝非可小觑的主,偏生这位少年郎一道符咒下去,竟然就如此轻易降服。她从旁看着,默默收回了指尖灵力。
而他不仅本事了得,警惕也不小。只见他从空中缓缓落地,剑轻轻一挽,单膝埃地,指尖冷光泛过,就这么直直的分开了妖兽身体,从里面取出一颗内丹。
他手上还沾着血,也没有往这边看,却轻声道:“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若笃心下微微诧异,叹他本事了得,她下凡通常会敛气息,竟然这样都能被人察觉。
从树后缓缓走出,她轻声细语道:“我只是路过。”
傅榆侧眸,眸光平平不见起伏:“修道之人?”
若笃摇头,他便不再问了。
那是第一次相见,那个俊逸的少年飞眉入鬓,手上是血,眼神却很干净。
不知怎么,若笃就此在他身上留了个心眼儿,她开始逐渐了解他,知晓他是清碧门的弟子,知晓他确实还小,修仙不过十余年。一来二去,她数次下凡几乎都与他在一处,若笃是个两千多岁的仙,却从没有与一个男子如此正经的相处过,他自小就上山拜师,也不曾与什么女子朝夕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