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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泓擦了擦嘴, 一抬眼, 眼里立马放出了光芒, “三姐姐回来了!”
她走上前去, 怜惜地摸了摸沈泓的发梢。
沈泓自幼聪慧, 却生来体弱多病, 每每到了冬日, 就会变成一个小药罐子, 早中晚顿顿不落, 就差把药汁当饭吃了。
沈甄抬手捏了捏他消瘦的小脸, 道:“喝了药, 就盖上被多睡会儿。” 她们所在的鹿院逼仄狭小, 一共只有两间屋子,也不隔音,自打入了秋,她几乎每日夜里都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微弱的咳嗽声。
即便是闭上眼睛, 她也能想象出沈泓躬着身子, 两只小手捂住嘴的模样。
思及此,沈甄替他盖上被褥, 柔声道:“睡吧。”
沈泓向来将他这三姐姐的话奉为圭臬, 立马闭上了眼睛,可孩子终究是孩子,装睡的道行实在是浅薄,他眼皮颤颤, 长长的睫毛似蝴蝶翅膀一般地抖着不停。
沈甄一眼识破,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就像是多年前的某一天,长姐对她一般,“我等你睡着了再走,不急的。”
闻言,沈泓眉头一松,翻身攥住了沈甄的一根手指头,
待沈泓睡去,传出了弱弱的呼吸声,安嬷嬷捏了捏沈甄的手心,“姑娘随奴婢来。”
***
进了隔壁的屋子,安嬷嬷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缓缓道:“这是今日晌午的时候,大姑娘叫人送过来的,姑娘看看吧。”
沈甄接过,缓缓打开,旋即,周身的血液都似凝住了一般。
她好似听到这一个月来绷在她心头的那根弦,“叮”地一声就断了。
盒子里面的金银玉器,她再是熟悉不过,这都是长姐的陪嫁啊......
看着看着,沈甄的眼泪扑簌簌地就落了下来。
安嬷嬷看着沈甄暗暗抽泣的模样,心中酸涩难掩,瞧着这些由侯夫人亲手挑选的首饰,不由想起了三年前——侯夫人离世的那一年。
那一年,云阳侯府就跟中了邪一般。
年初,大姑娘沈姌坠河,被寒门之子李棣无意中救起,被迫下嫁李家。年末,二姑娘沈谣又在议亲的时候,被回鹘的皇子一眼看中,皇命难违,只能远嫁他国和亲。
紧接着,侯夫人便染上了时疫,溘然长逝......
安嬷嬷自十五岁起,便伺候在老太太身边,这三十年来,她亲眼见证了沈家是怎样一步步,成了大晋的簪缨世胄,钟鼎之家。
可谁能想到,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祸。
她蹲下身子,将沈甄抱在怀里,唇抵在她耳边,悄声道:“大姑娘让老奴告诉您,与其将东西全部典当了,也还不起那些钱,那还不如不还。”
沈甄抬起眼,颤着嗓子道:“大姐姐,可是还说了什么?”
安嬷嬷点了点头,给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继续道:“明日晚上,大姑娘要送你们姐弟两个出长安,这箱底里藏着的,是一份户籍。等你们到了城门口,记得找一位姓徐的官兵,侯爷于他有恩,是个靠谱的。他眼角有一道疤痕,很好认。”
沈甄错愕地瞪住了眼睛。
她虽然已走到了穷途末路,但却从来没想过要逃,毕竟盯着她的人何其多,正所谓前有狼,后有虎,她又如何能逃得过呢?
安嬷嬷看出了她的想法,继续耳语,“届时我会放一把火烧了前院,阻止人进院子,而清溪则会扮成姑娘的模样留下呼救。你和泓儿就趁慌乱之时从挖好的地洞走,一旦出了城,便再也不要回头,今生今世,都不要再回长安。”
越听越不对劲,沈甄忙道:“那嬷嬷呢?那清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