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丽莎白眼中, 威廉先生的来信出人意料,她虽对这位先生观感不错, 可那仅限于假面舞会的那个晚上。伊丽莎白在这上头有着后世人常有的那点冷漠薄情, 她早把这点交集抛到脑后去了。若不是萝拉拿给她,兴许她自己在公共休息室都会错过它。
应该已经错过不止一次了,因为她都已经收到过两次简寄来的信了。
伊丽莎白想起简在第一封信中写道:“我们悬挂油画的时候,爸爸本来很高兴, 可他突然说‘等庄园被外人继承,这些画会被毫不留情的摘下、取代、丢弃。我受不了这样,如果你们有心,可以出嫁时把自己的肖像画带走,留下的画我会带到墓穴中——这也许是这里画像最好的归宿。我的棺材里无需手杖和葡萄酒, 只要有这些画就行啦。’”
“妈妈哭起来,我和其他人也红了眼眶。这一刻我想质问上帝,为什么使我生于这样温暖的家, 却吝啬于把温暖保持下去?最亲爱的莉齐, 如果我是个男人, 那该多好。”
“……莉齐,爸爸也开始喝那种古怪的药水。说真的,我有些担心, 爸爸一直很健康, 他为什么也要治疗?还有, 爸爸喝的药水的味道更加奇怪, 我们从清早开始, 几乎一整天都会闻到。他和妈妈一次不落,爸爸居然愿意陪妈妈进厨房看佣人熬药,我从没见他这样勤快过。莉迪亚说她快要被臭味浸透了,你留下的香料这回也不管用了。我们很苦恼,幸好天气不错,我们可以在后花园里学习和缝纫。”
“对了,莉齐,我们玫瑰花苗生长的不错,我想乔治先生给我们的是他苗圃里最好的,但我们给的报酬似乎有点少……”
正是这封信促使伊丽莎白再次拜访肯辛顿的明臻堂,她顶住压力在回到陶丽丝的第一个礼拜日就向普兰夫人申请出门。
明臻堂的薛老大夫精神好极了,他笑呵呵的告诉伊丽莎白,他就快要回国,接替他的人已经到了,是位同样高明的大夫。还将同来的他的亲孙子介绍给伊丽莎白认识。
伊丽莎白从未见过这么时髦的故国人,至少在这里没见到过。这位薛先生大约二十六七岁,带着圆筒帽,夫拉克、紧身裤、小牛皮靴一件不少,领口还系着坠满宝石的领结。
除了长相,走在伦敦最繁华的街上跟最时髦的绅士相比,这位明国先生也不会有丁点逊色。可当薛先生摘下礼帽彬彬有礼的向她致意时,伊丽莎白险些笑出来——那顶圆通高帽下面赫然是一个眼熟的、一丝不乱的发髻,居然还箍着网巾。
薛先生请伊丽莎白称呼他“安东尼先生”,说自己别名英,字瑞雪。
伊丽莎白正在奇怪他为何介绍别名,就听薛老大夫拆台说:“我父亲给他取名祥,薛祥。别名英,祥英正是瑞雪之意,这正合了我父亲的名字,可见他老人家对这个重孙子的喜爱。只可惜这小子没有医药天赋,辜负了薛氏之名。不过他却对商贸之事天生精通,如今已经是我们大明数得上的海商了。”
薛大夫不知道打什么主意,把这位安东尼·薛的底儿都泄给伊丽莎白听,连他老大不小还未成亲都告诉给她。
伊丽莎白啼笑皆非,这位安东尼先生颇为时尚潮流,东西结合,想来的确叫仕女们难以接受:她看着他,总想起他礼帽下面的圆圆的发髻,就总想笑。
如果一位新认识的男士让人得时刻注意别失礼笑出来,那么就别指望她能对他产生什么缱绻之情了。
不过提起薛氏,听起来薛大夫很自豪自家传承,伊丽莎白为了把话题从安东尼·薛身上扯开,便主动询问。这一问才知道,给薛祥起名的、他那位曾祖正是伊丽莎白上辈子就听过大名的人——薛生白,被誉为种花国古代十大名医之一。
这位薛生白是个全才,诗文书画拳技医术俱佳。他名雪,字生白,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