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给陌生人,说,“来来来,随便点,这顿我请!多吃点肉!”这回不是违法犯罪,不用先当“好朋友”了,可以直接与对方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不一会儿羊肉上来,谢兰生又张罗着下。东来顺是清真火锅,锅子中间有个“烟囱”,他把羊肉下在四周,又堤防着沾在“烟囱”上,十分热心。
他一边说,一边与冲印工人说起当年他读书时参观厂子的事儿,问,剪辑台是不是在这儿,配光台是不是在那儿,拉近距离。
等到气氛差不多了,谢兰生把筷子放下,两手紧张地撑着膝盖,说:“其实今天请大哥来,是有这么一个事儿……”
冲印工人也不吃了,看着兰生。
“您吃,您吃!”谢兰生又赶紧帮着把另一盘也下下去了,重新放下筷子,把红塔山和茅台酒全提到了桌子边上,说,“我呢,正在制作一部电影,但没资金做冲印了。我们已经做完剪辑,也会马上着手配光和印片的,印出来的会是配光决定好的影片色彩,现在只剩最后一步‘正片冲洗’没有着落。大哥看看……您能不能在下班后用白天剩的药水冲冲?就是说,白天剩的先别倒,把我这部也洗出来。”谢兰生知道,正片冲洗并不费时,一两小时就能完成。
冲印工人有些犹豫。
谢兰生又推推东西:“大哥,求求您了,我这边是真没法子了。”
大家都是国企工人,铁饭碗,几乎不管规章制度,都是今天从厂里顺点这个明天从厂里顺点那个,这位大哥也不例外,他把那些好烟好酒往自己这头揽了揽,问:“什么时候?”
“十一月。”
冲印工人低头想想,说:“行吧。”
“谢谢大哥!”
“你这也是真凑巧了。”冲印工人重新吃肉,还发出了“吸溜”的声音,“那时正好有个片子要在厂里冲印出来,现在正要做配光呢。”
“哎?”谢兰生继续聊天,“北影厂的?”
“不是,”对方回答,“潇湘厂的,导演叫池中鹤。潇湘厂还蛮重视的,特意送到北京做了。”
突然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谢兰生呆了呆。
往事重新翻涌上来。
他想到了自己去年决定接《乱世儿女》时,池中鹤对他的嘲讽:“我们丢了的烂骨头,你居然还捡起来啃吗???”(第二章)
当时他还说过什么?
对了,他将手里一个肉包搁在自己的饭盆上,说“你是要去食堂对吧?食堂包子被抢没了。我这正好还剩一个,既然谢导这么喜欢我挑剩下的东西,那也拿去吧!”
这简直是一语成谶。
池中鹤还真说对了。
而自己却是没了当时扔掉肉包的决心。
他与池中鹤,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谢兰生很清楚,虽然大牌老导演和82年以后本科毕业并受重视的新导演一齐封锁上片机会,但是,如果愿意留在厂里,那么,过五年,过十年,过二十年,他总能当上总导演的,可自己呢,一是因为认为现今审核制度过于严苛,二是因为希望能早五年拍自己的故事,尽快执导尽快进步而不只是选选演员,走了这样一条艰难的路。
可以想象,若池中鹤以后得知自己在用他冲剩下的药水做片子,自己一定免不了要一顿侮辱。
对面,冲印工人见谢兰生忽然之间变得沉默,纳闷地问:“怎么了?还冲不冲了?”
“啊,”谢兰生反应过来,连忙又是陪上笑容,“冲!麻烦您了……我用池导冲剩下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