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到了全片的最后一镜——在周岁宴临结束时,夸过夫妻神仙眷侣,大家发现孩子竟有一根白发,爆发出了阵阵哄笑:“你才一岁,就老了呀!”“你有什么好愁的呢!”
就这样,在欢乐的笑声当中,电影《圆满》正式杀青了。
谢兰生在场地中间对“群演”们表示感谢,让华国光给来的人每人10块作为薪酬,华国光也照着做了。
谢兰生本来以为接下来就没他事了,群众演员拿完工资就全都会离开这了,于是退到台子边上。可没想到,谢兰生看见,一个学生拿完钱后犹犹豫豫地走过来,问他:“请问您是导演吗?”
“……嗯,”谢兰生说,“对,我是导演。”
得到答案,那个男生高兴地道:“拍电影可真有意思!这个钱我不会花的!会当纪念!”
听到这话,谢兰生呆了。
对方又问:“导演,您能不能签个名儿啊?就在这张钞票上面!我想留念!”
摄制电影五年以来头一回被人要签名,谢兰生的胸膛热了,他动情道:“当然可以。”
说完,谢兰生就走到一旁铺着红布的桌子前,躬下腰,在“纪念品”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谢兰生,《圆满》”这几个字。对方明显不认识他,可是依然非常高兴。
而其他人看见男生拿到导演的签名后也都攥着钞票涌来,对兰生说:“导演导演,也在这上签个好吗?”
谢兰生就一一应了,趴在桌上直不起腰,给群演们一个个签,同时嘴角含着笑容。
这些普通的中国人不是为钱,不是为名,他们单单觉得电影有趣、觉得此刻珍贵,想要留下一生的记忆。
多好啊。
来签名的越来越多,最后,当群演的所有人都不想花掉这份工资了。
兰生签了好几十份,手指头都有些酸痛,但开心。
他作为一个导演,头一回被自己国家的普通人尊重着。
…………
这天晚上,在散伙前,剧组照例吃杀青宴,谢兰生请大家去了刚开的“罗杰斯餐厅”,比麦当劳高档一些,主要是吃非油炸的。
一边吃,谢兰生一边说杀青后的工作安排:“明天莘野会亲自去澳洲的ABC LAB盯盯后期。从这里寄胶片过去最快也要一个星期,莘野他是有签证的,可以亲眼看看效果。”
小红小绿:“哦哦哦哦……”
美国回来的焦点员问:“为什么去澳洲做呢?”
谢兰生笑:“一方面是效果更好,另一方面,在中国,如果没有拍摄许可是找不到冲印厂的。我第一部就是筹资到澳洲去做后期的,剪辑、配光等等步骤全部只够做一遍的。其他人呢,有人,就孙凤毛,是请已经不冲了的胶卷厂用旧机器冲的,机器半道还卡那了,胶片呼啦啦全废了,还有人是请冲印厂用剩下来的药水冲印,比如张凯。现在我们不大穷了,都尽量在外面做了。我卖掉了几个版权,凤毛还有张凯他们也在拿到奖项以后被国外的基金资助了。凤毛拿过法国南方基金还有荷兰的鹿特丹基金,张凯则有日本大导xxx的工作室投资。”
“原来如此,”众人十分感兴趣,而后又和谢兰生的过往同伴们一样,问,“谢导,您最开始为啥从制片厂辞职了呢?”
“我?”谢兰生又喝了口酒,“还是因为不能上片,潇湘厂让先等五年。其他人也差不多了,张凯他是领到首月的工资后辞职的,因为,”想到这谢兰生又噗嗤一下笑了,“上影厂的工资单上张凯排在最后一个,他数了数,发现前面还有70个当导演的,而厂标是一年三四个。”
“哈哈哈哈!”
谢兰生有点哀伤:“即使现在年轻导演的处境比以前好些,也依然是几乎没人可以真正当上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