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寒颤,眼神左顾右盼……
想跑。
待阿好手持着王钺进入殿中,寝殿前的众人仿佛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面色灰败。
母嫘这么多年来被柳侯磋磨多了,反倒是第一个恢复心神的。
她深吸口气,恶狠狠地瞪了怀桑一眼:
“以前没看出来,你倒是个会做戏的!”
这个弟弟还小的时候就特别势利眼,只跟着实力最强的柳在一起混。再大一点时,他混着混着就混成了柳的心腹,她和江虽然也是怀桑的姐姐,可从他嘴里,撬不出一句柳的事情来,也指望不上他帮什么忙,只是面子上对她们都算恭敬。
但到了这个时候,一点风声都不透,眼看着母柳挖坑让他们跳,那就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了。
“王有所命,不敢不遵。”
怀桑当然知道母嫘在气什么,目光却不避不让,意有所指地说:“我只是没有想到,有这么多人‘关心’柳侯的身体。”
“我,我族中还有事,既然柳侯身体无恙,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话的是射夫营的多射长,他急着赶回去和族中商议该怎么给柳侯赔罪,一刻都不想多呆。
“我也……”
“我出门时走的急,还有事没有交代……”
没有一会儿,那些家业就在庞城的族长们各找各的理由,和来时一样,走得匆忙突然。
唯有带着朝贡之物来“求见”的母嫘,和口口声声称着“实在缺人手,不见到柳侯就不回去”的宗伯麓,一时间骑虎难下,被自己刚刚的话架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在门口等着。
那些殷人原本也想走,却见王师怀桑上前一步,喝住了他们。
“且慢!”
这些殷人从听到柳侯声音时,便如斗败的恶犬一般想要逃离,结果还没转过背,就被怀桑叫住了。
此时此刻,在所有人眼里,这个怀桑便是柳侯身边最得信任之人,就连儿子女儿都要排到后面。毕竟柳侯生病瞒过了儿女,甚至不肯见他们,却是被怀桑天天照顾着的。
人老了,有时候性格会变得任性荒谬甚至失去理智,诸国之中不乏国君年老后昏聩多疑的,在晚年大肆屠杀国中权贵的也不乏其人。
他们不敢得罪恶病缠身的柳侯,更不敢得罪这个俨然已经是柳侯代理人的王师,只好停住了脚步。
“王子,今日你表现的很好。”
怀桑一步步走下台阶,停在了子期面前,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安抚性地拍了拍,以示夸奖。
这些殷人想走,却没有一人在意被当做傀儡进退不得的子期,也没有人在走时想着领上他。
说不得,他们还要怨恨这个王子没有按照他们的心意来,怀着让他长长
“记性”的恶劣想法,浑然忘了若不是他悬崖勒马,现在该死的就是他们这些怂恿王子闯宫的外人。
子期没想到怀桑会特意下来,喉头一噎,别扭的转过头去,却看见了那只停在他肩膀上的手。
这只手掌黝黑,宽大,有力,手指和虎口上都是粗糙的厚茧,和自己那双白皙细长的手完全不同。
在庞国,即使是王族也要干活的,莫看母柳那么强势,可她的手拿得起纺锤,提得起犁头,开得了弓器,也执得起缰绳。
阿好从小身体并不强健,却也处处严格要求自己,哪怕皮开肉绽、浑身淤青,也从不推诿自己该学习的东西。
唯有他,从小被殷人和庞人小心照顾,虽然也学习了各种技艺,却从未像他们那般严格要求自己,只要达到了殷人的要求了就志得意满,到了汤宫陪伴母亲那半年,更是再也没拿过犁头、下过地。
他想争,他凭什么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