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 来自西伯利亚平原的寒流席卷了整个华北,冷空气气势汹汹东来,撞上大兴安岭, 顺着高耸的巨大山脊一路南下。寒冷的巨人扫过内蒙古高原, 裹挟着雪花与冰晶跨过长城,在这中国北方最大的城市外止步, 往人类的世界里吹了一口气。
刹那铺天盖地的冰雪精灵簇拥着飞进了城市中,一夜间, 全城雕栏玉砌。
乐遥尚不太适应宛市的冬天, 宛市与东京纬度相当,冬天却要冷得多。
他穿着厚厚的毛衣,戴着手套,不安地捧着一杯咖啡,在咖啡厅的暖气中不停出汗, 有点不太舒服。
“你可以说了, ”乐遥低声道,“这里没有别的人。”
素普朝周围看了眼,仿佛在确认是否有人监听。乐遥的同学张亚伦距离他们很远,在咖啡厅的另一个角落里做习题。
除此之外, 附近就只有他们俩。
乐遥被素普打量得很不舒服,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乐遥就有预感, 仿佛有什么事不对劲。不, 也许是从杜景出现的那一天起, 这种诡异的感觉就一直存在着。
数日里,素普一直在康复场的栅栏外看着他,这人很有耐心,被保安请走数次后,依旧找到了一个机会。
“我想和你聊聊,我叫素普,”那人说,“关于你的父母,关于那场车祸。”
乐遥沉默片刻,没有拒绝他,约了时间,请求张亚伦带他出来,给他与素普单独说话的机会。
“我知道你不愿意再去想起往事,”素普说,“但这件事对你,甚至对你的整个家族来说,都非常重要。”
“为什么不去找我的哥哥?”乐遥皱眉道,“我们家里是他在当家。”
“我找过了,”素普叹了口气,淡然道,“因为杜景在他身边,于是他拒绝了我。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里,你曾经感觉过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吗?”
乐遥答道:“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譬如说,”素普优雅地撩了下头发,散发出香水味,“在某个时刻,发现自己有了看到短暂的未来的能力?或者,时间无缘无故,缺了一天,甚至好几天的情况?”
乐遥没有说话,只眉头深锁,注视素普。
“这和我爸妈的死有什么关系?”乐遥答道。
乐遥与素普的母语都不是中文,交流起来稍有费劲,勉强能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还是先让你看这个吧,”素普说,“这是我们的机密档案,看完以后,请务必保密。”
换了别人,素普不太相信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能保守多大的秘密,但对面坐着的,是在一场车祸里失去双亲的乐遥,经历了巨大的人生转折后,人的心智,都会比同龄人成熟不少。
素普将手机递到乐遥面前,按下了播放,那是一段二十三分钟的视频。
“从羽田机场开始,”素普急促地低声说道,同时看了眼周遭环境,再三确认,“我们调看了全过程里,所有但凡有摄像头的区域。事故酿成后,这个记录只有少数人看过,却都不是全部……”
“我知道。”乐遥的声音发着抖,却带着自然而言的威严,他看过其中的一部分视频,是高速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被摄像头拍下来的。
那天他与母亲一起刚从国外度假回来,父亲开车来接,父母在车上还发生了短暂的小争吵,但争吵没有持续很久,两人便陷入了冷战。
在那之前,乐遥已经预感到父母快走到离婚这一步了,只是没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把他们永远地紧紧绑在了一起。
“看见他了么?”素普低声说。
乐遥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视频上,一个身穿黑西服的高瘦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