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自理,我甚至享受自己的自理过程……”说到这里,叶千盈微微失笑,“作为系统,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这种微妙的心理。如果不能的话,你就当做这是人类可笑的尊严做崇吧。”
护工小姐非常温柔细心,她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叶千盈的抗拒,和护工小姐的认真程度并无关系。那拒绝不止和尊严有关,也有从前的心理阴影作怪。
——十年后的叶千盈,并不是因为毫无知觉的双腿和毁容的脸孔,才自己推着轮椅滑入海中。
既然叶千盈在十五岁那年,刚刚遭逢大变的时候,她都没有选择死亡。那在此后的十年里,她在国外考取了学历、自学了外语、收集民俗资料写出了优秀的毕业论文……那她又怎么会贸然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因为那时的叶千盈不止是双腿残疾而已。
仅仅是一次意外,当时的护工一时疏忽,照料不周,失手把叶千盈摔在了地上。
明明是不足一米的高度,地面也是光滑的大理石,并无尖锐的棱角,可叶千盈的脊柱却因此而受到了不可挽回的损伤。
如果叶千盈是个健全的正常人,即使摔倒也大概率能保持平衡,至少不会让自己受伤得这么严重。
再或者,如果叶千盈的两条腿没有整整残疾十年,让她的腰部肌肉情况变得十分糟糕,那接下来的治疗也不会那么困难。
可世上没有任何如果,叶千盈不得不再一次直面命运的痛击,并且在这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中彻底放弃了希望,自愿沉入了朝阳升起时如血一般艳丽的海面。
系统并未在最开始就扫描叶千盈的具体状况,所以它不知道:十年后那个投海的叶千盈,身体报告的显示状态是高位截瘫。
对叶千盈来说,那实在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生活状态。至今她已归来三月之久,可除了深夜的噩梦以外,叶千盈再不会主动想起那段经历。
连一个人最基本的生理功能都无法自主,实在是一段很不体面的记忆。
就像是她刚刚和系统提及的那样,那关乎着人类的可笑尊严。
叶千盈把手机放回桌上,让机械床重新放平,就像是也放平了她的前一段人生。
她轻描淡写地和系统说:“比起护工,我更信任这些机械,毕竟人类实在是太容易出现意外了……嗯,也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小偏好吧。”
“好了,重新返回学习空间,麻烦你继续帮我监视房间里的情况……唉,仲老师留给我的那道题还没做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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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数学竞赛课上,在叶千盈的委托下,窦信然走上讲台,帮她把那道改动过的几何题交给了马老师。
马老师正在专心致志地调整着自己背包的背带。他双腿并拢,两只皮鞋的侧边紧密地贴在一起,鞋尖和讲台沿完全处于同一平面上,相差绝不超过一毫米,姿态简直堪称温良娴雅。
见窦信然朝他递上了一道题,马老师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半秒之后,他脚步唰拉一下岔开。要不是还顾及到为人师表的形象,可能要当场兴奋地扎个大马步。
窦信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在马老师突然爆出精光的目光之下,他脸上那刀刻斧凿般的凌厉线条都显得有些僵硬。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微微秃顶的老师向他伸出两只魔爪——两只魔爪上还各戴一只金属的机械表——替他慈爱地理了一下头发,把窦信然的刘海儿给完美地往两边平均分了一下。
“这道题里的三条线,是你自己加的?”马老师搓着手问道。
“……不是,我就是替叶千盈过来交个卷。”窦信然又后退了一步。
大概是马老师刚刚辣手摧草,给他的刘海重新做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