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衔理所当然直接下车,谢云苔一时很想缩在车里不动,但车夫不解地回过头:“姑娘,到了。”
她便只好也下车。再者,倘若他真拿定主意要卖了她,她躲也没用。
苏衔似乎没注意到她迟了一步,大步流星已往里走去。这一处的青楼酒肆都价格不菲,非寻常百姓来得起的,白日里多不开门,以便楼里的姑娘们好好休整。谢云苔疾步跟上苏衔时他已推门进了大门,却是又往里走了几步才有人迎出来。
“……大人。”从后厨迎出来的伙计显是认得他,躬了躬身便向二楼寻去。不多时老鸨就亲自迎下来,带着满面的笑意:“哟,大人可有日子没来了。”
过分的谄媚令谢云苔打了个寒噤,老鸨却是见多识广,见了这样带着个小姑娘来逛窑子的场面也并无什么特别的反应,视她为无物,热络地招呼那伙计去备酒备菜,又让人直接闩上门,以免旁人来搅扰贵客。
门闩上,伙计旋也告退。一楼的厅里安静下来,谢云苔愈发头皮发麻,生怕苏衔下一瞬就要开口给她谈个价。
老鸨忽而颜色一变,方才的热情谄媚一扫而空,恭肃欠身:“大人这边请。”
苏衔颔首,随着那老鸨拾阶而上。谢云苔忙跟上他,他脚下略微一停,偏头:“在楼下等着,不许偷听。”
语声淡泊,令谢云苔缩了下脖子。他并不等她回话,就继续随老鸨上了楼。谢云苔的目光下意识地跟着他,看到他进了二楼的一间屋子,房门随之阖上。
看来不是要卖了她,还好还好。
她松气,左右看看,没有客人,正厅的桌子都空着,就随便坐去了一张案桌旁边。不多时那伙计端了菜出来,见苏衔人影不见愣了一下,也没多问,直接将菜端来放到她面前。
这些有名的青楼中厨艺也是一等一的,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放在面前颇是勾人食欲。但谢云苔看了看,还是算了——他之前说过那样的话,这里又恰是青楼,谁知菜里有什么?
她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既不动筷子也不四处乱看。过了最多也就一刻工夫,苏衔就又下了楼来。
几是在余光扫见他的身影的一刹,谢云苔就如同触动机关般猛地弹起了身,旋即注意到他的面色。
苏衔阴着张脸,扫了眼桌上的菜,摸了锭银子放在桌上结账,接着便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一语不发,更没理她。
谢云苔一慌,提步去追:“公子……”他好似没听见,追近几步,她又唤了声,“公子。”
这回他停住脚,那张阴得可怕的脸转过来,冷涔涔地睇向她。
谢云苔不禁往后一缩,他面露不耐:“什么事,说。”
谢云苔咬咬嘴唇,小心道:“菜不是奴婢点的……是他们直接端来的。”
“……”苏衔皱眉一瞬,意识到这解释从何而来,无语地继续往前走,“跟你没关系。”
她一时怔忪,他便已上了车,她微微送气,忙跟上去,坐在车辕上。
车厢里又传来阴沉沉的一声:“进来。”
谢云苔屏息,不敢争辩,闷头钻进车厢。
马车很快驶起来,苏衔自马车驶起来就不再说话了,又是那副阖目静歇的样子。这回谢云苔却没了看风景的心情,美眸划来划去,一直在打量他。
他心情不好不是因为那桌子菜,那是为什么?
她从前自没来过青楼,却也知这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寻欢作乐,似乎就不该这样快就结束,人人都说这些有名的青楼之中,名妓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单是听个曲儿下个棋似乎也不该这么快吧?
莫不是他让人拒之门外了?
这猜测让谢云苔面色僵了一下。偷眼看看他,觉得应该不至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