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盛春睁开了眼睛。
他的气息仍然微弱, 但精神却比原来好多了,甚至还朝盛慕槐和师兄笑了一下。
盛慕槐蹲在他身边, 把奖杯拿给他看:“爷爷你看, 我得金奖了, 好几个评委都给我10分呢。您的艺术还是最好的, 您快点好起来, 我们和师伯一起看决赛录像好不好?”
盛春看着那个闪闪发亮的奖杯,眼睛里都是柔和而欣慰的光,他的槐槐长大了。
在昏迷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美梦。梦里他又回到了最美好的年华,扮上妆,将所有的辛派剧目一一在槐槐面前重演。
醒来以后, 沉淀在心底的委屈与不甘忽然都烟消云散了,心情久违地平静。
双十年华的辛韵春已经走远,可盛春还要好好生活下去。
爷爷的恢复速度很快,一周后就可以下床走路,虽然暂时腿脚不那么利索,却几乎没有任何后遗症。
就连医生都说这是一个奇迹。
又在医院将养了一周后, 李韵笙提出要把盛春接到首都做一个检查, 往后师兄弟就在首都一起生活。
“你这个状况不能独居, 搬到首都来让我照顾你吧。咱们那么多年没见面, 谁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李韵笙扶盛春到外面活动腿脚的时候说。
盛春把身体一半的重量靠在李韵笙身上,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李韵笙扶着他在门外小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说:“以前你不是说,在我买的那个宅子里练戏最有感觉吗?这几年我又攒了些钱,到时候慢慢把后院买回来,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在院子里唱戏,多好呀。”
盛春笑道:“我现在的嗓子再唱,可是要被笑话了,还不如在你院子里喂喂鱼养养花呢。”
“我绝不笑话你。” 李韵笙刚说完,声音一顿,惊喜地问:“韵春,你这是答应了?”
“嗯。” 盛春轻轻点头。
人一旦想通,原来的死路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儿。
他不想再和自己过不去了,再说他们又还剩多少时间呢?
“但师兄你别告诉别人我是辛韵春。原来的师兄弟们有缘见面就见,没有缘分也不要刻意强求了。我只想当个普通的老头子,就让辛韵春留在大家美好的回忆里吧。”
李韵笙扭头,盛春笑得温和又坦然,眉眼间明明还有当年的风姿,他镇重地说了一声好。
两天后,盛春出院,李韵笙和盛慕槐陪他回槐下镇收拾行李。
还没到院子门口,李韵笙已经对着那两个大烟囱摇头,等进了小院,见到库房外凌乱堆放的布匹衣料,和盛春小屋旁扎得整整齐齐的废品,李韵笙的心酸与自责又弥漫上心头。
韵春以前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他曾经是多么精致的一个人。
如果当初他反抗的激烈一些,师弟是不是就不会独自一人离开首都,在大西北挣扎?可很多事没有如果。
盛春却坦荡起来。他扶着轮椅自己站起,在盛慕槐的搀扶下走进小屋,对李韵笙说:“除了槐槐送我的礼物,这里也没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他走到那只装了他当年行头的盒子前,仍然虚弱的手留恋地抚摸着盒盖。他不再怕这只盒子了。
李韵笙走到他身边,盛春指着那只竹笙笑着说:“师兄,这是你加上的吧,这么多年你画功见好了。”
李韵笙还有些不好意思,虎着脸骂道:“那个邱博洮就是故意磕碜人,选了咱们春笙社的标志却不带上我。可他别忘记了,春笙社就是你我两人名字的缩写,他能避得开吗?”
盛春笑了:“师兄,您今年贵庚啊?” 怎么还跟小孩儿一样吃起醋来。
李韵笙不说话了,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