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的普通话。
这老先生是起码八十多岁了,一头白发,穿着很普通但干净整洁的衣服,能看出来年轻时他长得很清秀。
他们两人点头,老先生很激动,握着拐杖的手都有些颤抖:“你刚才再唱《四郎探母》吧,唱得真好。”
见老先生这样,盛慕槐邀请他在他们这桌坐下,凌胜楼帮老先生把他点的茶和蛋糕端到了这边。
老先生说:“我原来就是戏迷和票友,我从北大毕业后,就留在了北平,还曾经是一家和戏曲有关的报纸的主笔。我想想,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得是民国二十年吧。”
他一边说着,脸带上了老年人回忆往事的笑容。
那的确是京剧最盛行的年代。
或许是太久没有碰上能聊天的人,老人家一跟盛慕槐他们聊起戏来就滔滔不绝,很快半小时就过去了。
他长叹一声:“自从离开大陆,我已经有四五十年没听过戏了,走的时候谁能想到会是那么长的一生呢?”
盛慕槐从包里拿出两张票说:“老人家,我们是新一代的京剧演员,明天会在瓦莱特剧院表演,我这里还有两张票,您拿着吧,可以和家人一起来听。”
老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他只接过一张票:“我现在一个人住在养老院里,家人都不在身边,只要你一张票就行啦。”
他颤颤巍巍地摸出钱包,想要掏钱,盛慕槐连忙说:“咱们能在这里遇上是缘分,您千万别拿钱。”
老人没再多坚持。他问盛慕槐:“丫头,刚才光我一人讲了,忘记问,你明天唱哪几出戏啊?”
盛慕槐说:“明天我们演几出折子戏,有《战宛城·思-春》一折,《断桥》,《小放牛》。”
“你是花旦?这几折难度都不低啊。” 老人比了个拇指,“就拿这思春来说,四十年代数辛韵春演得最好。他咬手帕和看小老鼠的模样,真把邹氏的百无聊赖、春情难遣演绝了。还有那娇滴滴的嗓子,他十五岁一出来,戏迷圈子里就沸腾了,都说杏花雨后继有人,我连写了四五篇文章捧他。”
盛慕槐一听爷爷的名字就赞同地点头,又说:“我宗得也是辛派。比辛老板还多有不足,您到时候多指正。”
她没告诉老人辛韵春本人也来了,想着对老人家来说,那也许会是一个惊喜。
老人聊了一会儿,拄着拐杖先走了,等凌胜楼和盛慕槐结账的时候,服务生才告诉他们,刚才那位老先生已经替他们把账付掉了。
***
回到酒店,盛慕槐先去找爷爷。
没想到他根本没好好休息,正和李韵笙在房间里练明天的戏呢。
盛慕槐进门时,他正在说一段念白:“来到我国一十五载,连真名实姓都没有?今儿个,说了真名实姓便罢!如若不然,奏知母后——”
他手捏着帕子一指李韵笙:“我要你的脑袋!”
李韵笙在这句话下眼神一变,辛韵春带着哭腔指他道:“你,你可害苦了我啦!” “a——”的尾音颤抖着拖长,他坐在椅子上,用手帕拭两眼的泪。
见两个小朋友进来,辛韵春才止住了哭,放下帕子:“你们两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别人都说你们要出去浪漫一下呢。”
“不回来就不会发现你没有好好休息。” 盛慕槐不赞同地上前去说:“爷爷您刚才不是说头有点晕吗,怎么现在就练起来了?”
辛韵春无奈地说:“我头晕那是晕车,现在早好啦。我又不是小朋友,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吗。”
谁叫您有身体不舒服就是不说的前科呢,盛慕槐腹诽。
她笑道:“您也别练得太好了,到时候大家只想听您唱,把我从台上给轰下去了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