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绝非信口开河。
但能问出这句话, 她亦是怀了极大的勇气。
眼前的人用了远胜于她的轻功进了她的屋子,站到她面前时,却又气息平淡, 宛若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不论是薛衣人、王重阳、石观音还是邀月, 都不曾给过她这样的感受, 可这几人已是天赋万里挑一的武道大成者。
武功练到这地步都无法如此人一般, 那此人的武功又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答案呼之欲出。
他已经超脱了这个江湖,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极限。
刀枪剑戟, 拳掌腿指,练到尽头之后会是什么?
恐怕每一个习武之人都想过这个问题,继而思索是否真的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破碎虚空一说,亦源于此。
她盯着他, 眼睛一眨不眨。
他却不惧这目光, 不仅神色未变, 就连唇畔的笑意也没有半分更改。
不知该如何形容, 但这一瞬, 阿柳的确觉得自己看懂了他的表情。
他的表情在说:我就知道, 你能认出我来。
至此, 再问他到底是不是“楚留香”, 已是多余。
阿柳终于眨了下眼, 道:“移花宫失窃是一年半之前的事,那时……”
“那时我已在了。”他点头,端的是一派愿慷慨解惑的架势。
在他的讲述下, 阿柳才知道, 原来她与胡铁花姬冰雁出师那日, 他便到了此方世界, 见到了他们的师父。
再之后,他受师之托,赶往常春岛,暗中调查《嫁衣神功》原本失窃一事,这是他原本的世界里不曾发生的事,所以颇费了他一番功夫。
等他查到绣玉谷移花宫的时候,“楚留香”这个名字已经传遍江湖。
“说来也是我儿戏了些。”他说到这,抬手摸了下鼻子,动作竟与她如出一辙,“我想着移花宫不敢将《嫁衣神功》丢失一事传开,心无顾忌,旧日习惯信手拈来,结果倒给你惹了一桩麻烦。”
阿柳:“……”怎么说呢,现在就是恍惚,非常恍惚。
“那你今夜忽然现身,应该也不只是为了劝我省些力气罢?”她低头扫了手里的《嫁衣神功》一眼,隐约猜到了什么,“日后前辈在世时,常春岛堪称固若金汤,移花宫的上一代主人便是想打嫁衣神功的主意,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多少分量,所以我猜其应当是等日后前辈过身才出的手。”
“不错。”他再度颔首,眸光明亮,恍若晨星,“如今的常春岛,已护不住《嫁衣神功》了,我非此间人,更无意带走这惊世骇俗的武功,须得在离开之前寻个合适的人托付。”
阿柳沉默片刻,才道:“这合适的人,想必不是我吧?”
他也不惧承认,坦然道:“普天之下,最不合适练嫁衣神功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更不要说她这大旗之后的身份要是练了,大概能把日后气得从棺材里诈尸。
“那位燕姑娘不错。”他又道,“她的剑气象开阖,吞吐广阔,是天下至阳至刚之剑,如此神剑,如斯奇女,正配嫁衣神功。”
阿柳:“……”所以燕南天的嫁衣神功是这么来的?
但作为一个看过小说的人,她早有心理准备,这会儿倒也接受良好。
相比《嫁衣神功》的去处,她更在意的是他那句“离开之前”。
“你要离开吗?”没来由地,对着这张熟悉到心惊的脸,她如此问道。
“我无法长久停留在此。”他说,“再过二十年,等你也如我一般,你便会明白我为何这么说。”
“我……”她忽然卡了壳。
眼前这位真正的盗帅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