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钧的脚步一声声接近。
越是靠近, 就越能感觉到江应鹤略微混乱的呼吸。他看了李还寒一眼, 望见他凝涸如败血的眼眸。
“这就是为什么师尊要忌惮你的原因。”秦钧道, “既然脑子有问题,就离他远一点, 学不会么。”
殿内空寂,只有话语声扩散开来。
李还寒漠然地看他一眼, 眼底的暗红愈发沉积, 就在气氛浓稠绷紧、近乎窒息之时,他怀里的人扯了扯他的衣襟,声音微哑。
“还寒……”
不止是李还寒, 秦钧的目光也一同回到了江应鹤的身上, 听到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话语中听起来还是有些不太舒服的样子。
“……我自己来。”
江应鹤略微松了手,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心把对方的衣襟攥得湿漉漉的, 而是偏头缓了口气, 道:“让我自己来, 你们两个……离我远一点。”
李还寒稍微沉默了一刹,就在秦钧以为他根本说不通的时候, 见到他伸手拨开了江应鹤的发丝,在他略微汗湿的额角上擦拭了一下,随后似乎是想低头亲他, 但看到那双蹙起的墨眉, 又在中途停住了。
秦钧握紧的手指复又松开一些, 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精神有多紧绷。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内心突然腾烧起来的东西——譬如欲丨望、譬如妒火, 譬如不顾一切把师尊夺回身边的念头。
但他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是如何忍耐下来的。江应鹤的眼角都熬红了,声音有点颤,但还是字句清楚地拒绝了他们两人。
若是真得要趁人之危,早就下手了,不会按捺到今日。
秦钧吐出一口气,近前一步,朝着李还寒伸出手,道:“给我吧,我带师尊进寝殿。”
李还寒抬眸盯着他,眸间血色如刀,动作纹丝不动。
秦钧挑了下眉,压得死死的怒火嘭得一声燃起来,手痒地捏了捏指骨:“或许我就该试试,能不能把你这个时好时坏的脑子打通顺了,才不会在关键时刻犯浑。”
李还寒抱着江应鹤的动作很小心,但他也是最清楚师尊当下的状况的,目光审视地扫过秦钧上下,道:“在哪里?我抱着他。”
幽冥殿只是主殿,后面连接着的寝殿要秦钧带路才行。秦钧眯着眼盯了他一瞬,最后还是退了半步,没有再强行从李还寒手里把人抱过来。
两人一路走过幽冥殿,全程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却都能听到江应鹤压抑而细碎的低丨吟,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似乎也算是一种折磨。
这座寝殿江应鹤曾经来过,只不过似乎又重新布置了很多阵法符咒。那张很大的床榻上面挂了纱帐,有好几层淡烟灰色的幕帘。
李还寒将他放在床榻上,手指依依不舍地从对方的发丝间滑过,似乎有些迟疑,在他耳畔问了一句:“需要玉丨势么?”
毕竟让师尊自己解决的话,他的神智不一定会很清醒,到时候要是折腾很长一段时间的话,反而更难熬。
那个银环是他鬼迷心窍时戴上去的,虽然已经取下来了,但是那些魔纹的功效,他自己还是稍微有些底的。
江应鹤眼睫有些湿了,连手指指骨的关节都在握紧时有点泛红。他没有骂人的劲儿,却还气呼呼地扯着李还寒的领子说话,手心都是汗,气息像是往耳朵里钻:“……不用,滚远点。”
李还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见到拽着衣领的手指松开了,便缓慢地起身,离开前还想再说什么时,就被秦钧一把拉远了。
三层帐幔合起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秦钧站在纱帐前待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纱帐又不隔音,里面的声音即便已经压得很低,但还是能听出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