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王凝的父亲常明帝是个庸君,那昌顺帝王皎然就是昏君和暴君的结合体。
一个天真任性只凭自己喜乐行事的孩童掌握着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利,会发生什么完全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今年的冬季果然下了一场暴雪,北地的民众因雪灾而死伤惨重,不得不向都城迁移。凉夷的铁骑再次踏上景国的土地,镇北军严守边关不敢后退半步,可送到边城的军饷却在层层盘剥之下所剩无几。将士们拿枪挑着军饷,那米袋轻轻一翻就能看见下方的米糠和草垛,御寒的冬衣里面全是破布棉絮。凉夷已经开始攻城,可将士们却满心茫然,握枪的手已经被冻得僵木发硬。
塞北的风那般冷冽,却凉不过他们被朝廷冰寒的心。
而在这个时候,昌顺帝新得了一位美人,满脑子风花雪月的王皎然当即下令封其为妃,赐号为月。他夸赞月妃貌若娟娥,故决意为她建造一座九层高塔的“揽月宫”,下令让户部拨款。户部尚书乃驸马生父,是一名纯臣,性情古板且不知变通,楚老爷子当年扶持他成为户部尚书也是看中他的忠厚老实,不会贪污受贿。可如今,户部尚书虽然对此道命令感到为难,却还是不敢违背皇令。
驸马倒是数次上折子劝谏皇帝,可那折子却被堆积在御书房里,沾染了不少尘灰。
眼看着昏君要将镇北大军往死路里逼,中书杨知廉终于忍无可忍,手捧乌纱帽长跪宫门外,以死上谏。他痛斥景国皇室不顾百姓兴亡,一昧贪图享乐,前有常明帝大兴土木修建避暑山庄,后有容华公主豢养男宠四十余人,每月领俸十万雪花银的妆粉钱,奉劝皇上居安思危,及时醒悟,否则等到凉夷君临城下,悔之晚矣。
对此,越发专.制独.裁的王皎然自是勃然大怒。
望凝青虽然也被骂了,可她却并不生气,容华公主的妆粉钱是自常明帝时期便存在的,没有那一大笔银子,如何养得出容华公主这种连一根头发丝都精致得毫无瑕疵的女子?高贵高贵,不仅地位要高,自然还要够“贵”。她在御书房里听着屋外杨知廉的训斥,只觉得杨中书不愧是曾经的状元郎,文采果真极好,那檄文乍听之下是在斥责公主,实际字字句句都在指桑骂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望凝青估摸着杨中书小命难保,正等着看昏君的堕落史,可灵猫却欲言又止地道:
“……公主,杨知廉会当出头鸟是因为你最近私收贿赂,败坏了朝廷风气,揽月宫只是导火线而已,他要是死了,跟你有因果哦……”
又跟我有因果?望凝青冷了脸,只觉得漏洞越填越大,这般拆了东墙补西墙的终归不是个事。
望凝青看着王皎然一句“拖出去砍了”就到嘴边了,当机立断掀翻了手边摆放水果的桌案,先他一步暴怒了起来。
“不要脸的老匹夫也配对本宫指手画脚?!本宫自家的钱,本宫和皇兄爱怎么花怎么花,轮得到一届外人说话!”望凝青说出了王皎然心中的所思所想,听得皇上心头一畅,她复又骂道,“鬣狗贼鼠!本宫要把他扒皮抽筋,城墙暴晒,往他脊梁骨里钉八十一枚钉子!”
王皎然:“……”倒也不必如此。
王皎然心中的怒气散去,竟觉得有些好笑,他看着皇妹怒气冲冲地往外跑,连忙让侍卫去拦。可长公主一推开门,跟台阶下长跪不起的杨中书一对眼,又好似被刺了一下般小跑回来,霞飞双颊,美目含情,竟是一副小女儿才有的娇态。
灵猫和王皎然只听她羞赧万分地低喃道:“方才没细看,未曾料到杨中书竟也生得相当俊朗。”
众人:“……”
杨中书今年已过不惑之年,家中小孙子都已经能打酱油了,可他本人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好许。加上景国官员的甄选本就要求五官端正,仪表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