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生要考过县试以及府试,熟读作为启蒙的四书五经——听着似乎很简单,但熟读不仅仅是会背会写,还要对四书五经有一定的理解。
童生又称“文童”以及“儒童”,尚未考上秀才之前的文人都统称为“童生”。听着含金量不大,但实际上,每年去参加科举的四五十岁的“童生”比比皆是。
那么这里就要来简单阐述一下柳南木在帝都考上童生榜首意味着什么了。
首先,童生榜首,听起来似乎还要再参加一次院试才能成为“秀才”,但其实参加院试的人也都是同一批童生,因此童生前三又被称为“内定秀才”。
而柳南木考取童生的县试还是帝都,城与城,县与县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帝都的县试自然是齐国最高的水准。
望凝青闭了闭眼睛,柳南木考上帝都的童生榜首,四舍五入就是向整个京城的人宣布十年后的状元就是我。
这直接导致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收到消息之后疯了一半,就差没在三天之内踏平将军府的门槛,送礼的、贺喜的、提前拉关系的、想结个娃娃亲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望凝青看着一脸乖巧的小孩,她当然不会相信他真的如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温驯可爱,“出这个风头有什么意义吗?”
柳南木的年岁不够,又没有正式在书院中学习,因此他无法参与院试,只能止步于“童生”。
但是柳南木这么做除了引人耳目以外并没有其他好处,还不如厚积薄发等到十年后从县试一路考上殿试。
“提前参加县试,除了有个‘神童’的名号和大把阿谀奉承的巴结之语以外,没有任何好处。”望凝青语气冷沉,她没有生气,但也没有那么高兴。
“我们并非穷苦之家,不需要打出名号从而得到富人的钱财援助,更不需要建立人脉好让官途通顺无阻。我们不需要这些,相反,未来十年,你可能无法再沉下心来好好读书,周遭的言语会像糖水一样将你溺毙其中。你难以从中分辨出真实与虚假,你无法在世俗的洪流中寻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望凝青力持语气平稳,但是略显锋锐的言辞依旧显露出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承认吧,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静。望凝青垂眸去看跪在她面前的孩子,心中一层层蔓延上来的,是自己都感到陌生并且难解的情绪。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十指交握,指节被攥出微微泛白的痕迹,“你还没有长大,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仓促的选择?”
教习先生会帮柳南木报考县试的原因并不难猜,再怎么清正的文人都无法抵抗教出一个“神童”的诱惑,教书先生没有坏心,只是想得不如望凝青长远。
望凝青能看透教书先生,却看不透柳南木,她不明白这个向来老成持重的孩子为何会做出如此鲁莽冒进之事?这根本不像他的性子。
望凝青揉了揉眉心,强自摁捺住烦躁的情绪,她决定听柳南木解释。
为人父母的职责是教育引导以及全然的放手,她需要完全摒弃自我的喜恶,冷静地判断这件事的对错。
望凝青思考了很多理由,或许是养子的身份让这个孩子感到不安,或许是想要证明自己,又或是受了别人的撺掇以及怂恿。
但是望凝青没有想到,柳南木沉默许久后却是膝行至她的脚边,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腿,嗓音稚嫩却郑重地道:“娘亲,孩儿想成为您的依靠。”
望凝青微微一怔,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柳南木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上一次出席宴会,我央娘亲带我去了,我听见别人说……娘亲膝下无子。”
“我知道自己姓柳不姓殷。”柳南木叹了一口气,他少年老成,但一张玉雪可爱的脸蛋做出这样的行为只会显得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