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娘一步步地向岛主和慕摇光的方向走来。
她脸上的笑意妩媚而混乱,眼神狂躁又勾魂, 像是个在人世间迷路的邪.神。
然而, 当她把视线转向慕摇光的时候,那流淌而下的血泪就干涸了,艳美的眉眼间也多增添了一份茫然和天真。
艳娘小声呼唤慕摇光,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懵懂:“……楼主?”
慕摇光含着笑, 不闪不避地直视艳娘邪异的躯体。
“我在。”
一见到慕摇光的笑容, 艳娘便恍然想起一只扑火的飞蛾。她低.吟着捧起自己的脑袋, 八只手从各个方向探来,密密麻麻地按住自己的前额、天灵和后颅。
“我头痛……楼主, 这究竟是……”
慕摇光柔声对她说:“还记得我对你们承诺过什么吗?”
承诺?
艳娘当然记得。不止她记得,群玉楼里的每个姑娘都记得。
——在慕摇光接任楼主之位前, 群玉楼里的姑娘换得很快, 一个月一小换,三个月一大换, 往往到了一年的年梢末尾, 去年来到楼子里的女人们还不足三十。
上了岛的姑娘,没有赎身这一说。什么时候死了, 什么时候一生的罪就遭到头, 方是个解脱。
前一任的楼主暴虐嗜杀, 他在群玉楼里上下走动的时候,手上常常缠着一条绞了银丝的沉重鞭子。
楼子里的女人都知道, 倘若在哪个夜晚, 前任楼主突然点了三四个姑娘进他的房间服侍, 第二天从他屋门里抬出来的女人里,最多只会剩下一个尚未断气。
反正每次大船靠岸的时候,便会送来柴米油盐、送来肉和鸡蛋,同时也送来大量的男人女人。浮萍一样的乱世里,人命是最为廉价的消耗品,能换粟、能换盐,也能换别人家的小孩子。
无论客人们和前任楼主玩.死过多少姑娘,岛上从来都不缺人。
艳娘怕前任楼主,楼里的姑娘都怕他。怕他那肥厚肉白的手掌,怕他赤红的宽脸上隐约浮现的皮笑肉不笑,怕他手臂上那根不肯离身的银丝鞭子,只要抬手一抽,她们就会皮开肉绽,在翻涌出来的鲜血之下,隐隐都能看到姑娘们细弱森白的骨头。
那一天早晨,前任楼主离开前点了艳娘和另外的三个姑娘。
而在晚上的时候,前任楼主没能回来。
姑娘们都说,他是死在了新任楼主的手下。传言说,新任楼主厉害得很,才一抬抬手,那头肥猪就跌在了地上。她们还说艳娘你真是好命,要不是新任楼主把那人杀了,今晚要死的可就是你了呢。
新任楼主在傍晚踏入小楼,艳娘便趴在二楼的栅栏缝上偷偷看他。她想过许多回这个无意间搭救自己性命的新楼主会是什么模样,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跨入门槛里的,竟然会是一个这样俊美温文的少年郎。
持扇的公子抬起头来,目光温柔地扫过二楼长廊上藏人的角落,对着明里暗里观察他的大家微微一笑。
白玉一样的梨花不知何时染上他的发鬓,而春风则穿过群玉楼的正堂。
那一刻,艳娘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艳娘。
……
慕摇光公子,是群玉楼最好的一任楼主。
他不恋慕美色,当然也不会在晚上让楼里的姑娘服侍。他不再通融客人们把姑娘们带走,只允许客人在群玉楼留宿。他也不克扣女人们的吃穿用度,有时候甚至还会坐在前堂,当众调出一味脂粉香。
慕楼主对她们说,天助自助者。
他又说,如果苍天不肯施以援手,那么她们可以借助神明的力量。
在群玉楼所有的女人里,他独独地挑中了艳娘。
艳娘代表茹姐,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