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公子, 你若想让楚国兵临城下,尽可随意。”沉吟片刻,叶争流先丢出了一句话, 作为整场谈话的基调。
目前的情况是:慕摇光有着必须要和叶争流合作的理由,叶争流已经知道, 慕摇光有必须要和自己合作的理由。
然而,慕摇光不知道叶争流已经知道。
叶争流也不想让慕摇光知道,自己已经知道。
将个中关系往下一捋,简直是个千层饼式的无线套娃。
叶争流发现了:她每次和慕摇光见面, 总是会或多或少,主观或者被动地陷入套娃境遇之中。
她觉得,这可能就是慕摇光身上自带的被动触发标签。
听到叶争流斩钉截铁的绝情之语, 慕摇光面色不改,只有握着白折扇的手指略略一紧。
他漫不经心地笑道:“看来,叶姑娘是不在乎自己辛苦赚来的城池了。”
对于这个评价,叶争流只是不置可否的一笑。
她反问慕摇光道:“怎么, 我得临海城,难道很辛苦吗?”
——当然是很辛苦的。
从叶争流临危受命, 从解凤惜手中接受了那块代表凤凰令的牌子起,再到改革黑甲营、在城中建工厂、织纺、纸坊,给每个城市因地制宜地划分出特色产业……无论是三城合并为一的临海城, 还是师兄一兵一卒打下的邓西国,一步一步,都沾染着他们共同的血水和汗迹。
万事开头难,然后中间难, 最后结尾难。
任何事情只要和万千人的生计联系在一起, 想要做出决定就绝不简单。
但叶争流才不会让慕摇光抓住自己的把柄。
叶争流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那个琉璃沙漏, 力道透过透明的琉璃壁传进沙子,敲得里面簌簌下落的白沙一顿一顿。
“慕公子,咱们都这么熟悉了,不妨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剥去‘北斗’和‘城主’的身份,我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一样的知道我。”
“你的国主信徒非要拉来重兵,和我一决死战,我拦不住。邓西国或许重新陷落,整座临海城也都被铁蹄踏过,这也有可能。但——我对临海城,莫非感情很深么?”
叶争流玩味地一笑,耐心地跟慕摇光算起了一笔数学题:
“我不是沧海城本地人,入主临海城,至今也不过三四年光景。我确实在这里花费了不少心血,但要说我对它感情多么深厚,那可未必。”
缓缓将双臂抱在胸前,叶争流斜晲慕摇光一眼,半真半假地说道:
“临海城毁了,我固然恼怒,却也不是非它不可。以我如今的本事,足以跻身天下一流高手之列——慕公子,这你不会反对吧。”
慕摇光含笑点了点头,目光中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赞许之色。
他对于叶争流的自我定位毫无异议。
显然,在过去的时间里,叶争流不断用各种消息打压着他的参星教,他却也利用着各种渠道,衡量端详着叶争流。
叶争流心中暗骂一声,瞬间脑补出了自己将此人当场戳瞎的场面。
回过神来,她依旧不疾不徐地侃侃而谈:
“我脱离了临海城,反而逍遥自在。从那以后,任由天下之大,我无处不可去,无人不可杀。起兴了就跑到你们参星教的总部里随便干点什么……呵呵,咱们可是老熟人了。你总不会好意思为这个生我的气吧。”
末了,叶争流还相当气人地眨了两下眼睛。
这举动仿佛挑衅一般,简直像是在说:连我挑掉你的教派你都要跟我计较,你也好意思说喜欢我?
“……”
慕摇光的眼神轻轻闪烁了两下,没有直接给出回答。
在这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