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从山岩上起身的动作,慕摇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祂仍然在笑,然而那笑意却难免变得苍白失色。
短短一次呼吸之间,无数个念头流水般从慕摇光脑海中划过。
即使刚刚经历了从神明到输家的巨大落差,慕摇光仍然在短暂的思考以后,抓住了对祂来说最为明智的一条路。
慕摇光轻声道:“我和沧王殿下,虽然曾经有过一些不睦,却也有过携手合作的时候。若是殿下非要同我清算,摇光也是无话可说——不过,等殿下暂缓心头之气以后,不知慕某能不能留下殿下,一同叙旧?”
叶争流翻开账本第一页,同时抽./出袖中烟凤翎。
她对慕摇光隐晦的求饶之语不置可否,只道:“先等帐都算完再说吧。”
叶争流清了清嗓子,按照时间顺序,念出第账本上一条怨结来:“浮生岛第一次见面,熏香味实在太浓,把我人都给熏傻了……”
慕摇光:“……”
饶是以慕摇光的定力,在听到叶争流宣布的罪状以后,脸色都红绿灯般来回轮换了一番。
尼玛,照着叶争流这种标准算下去,祂当年跳海时牙齿上挂一片绿藻叶,都能算作对叶争流双眼处心积虑的荼毒了!
慕摇光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无可忍道:“我昔日从来不知,殿下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叶争流顺眼朝下扫过,在一堆红笔书写的重点恩怨之间,看到不少黑色小字,就像是:“身为茹娘的前任上司,非常不是东西”、“居然踩着鱼群追上来,不够爱护环境”之类的内容。
考虑到这些事情马上就可以一条条报应回慕摇光身上,叶争流顿觉身心十分舒畅。
叶争流用一种毫无感情波动的语气,棒读着回答道:“那说明你对我的定义出错了——啊,身为敌人,你竟然不够了解我,简直令我的心都快碎了,还是再记一条吧。”
慕摇光:“……”
慕摇光终于气笑出来:“敢问殿下,这账本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其他邪神都有?”
叶争流惊奇地朝慕摇光看了一眼,同时按住卡册里蹦蹦跳跳想出来找林妹妹的贾宝玉卡。
“谁能像你似的这么招人恨,你心里真是一点数都没有吗?”
慕摇光:“……”
这,倒也不是全没有数。
胸口明显地起伏了两下,慕摇光强按着情绪闭了闭眼。
只能说,祂的性格确实足够能屈能伸。
祂不像其他邪./神。那些神明为神日久,养尊处优,就越发地沉不住气。
慕摇光意欲实现自己目的时,向来不介意把自己低入尘埃里。
即使眼下,心知叶争流就是在明晃晃的找茬,她只差没在脑袋上系一圈“我今天就是来搞你”的布条,慕摇光也尽数忍耐住。
再睁开眼时,慕摇光的双眼,竟已完全平静下来。
这皮囊姣好的翩翩公子,不但对着叶争流投去歉疚的一眼,甚至还主动摘下了自己白玉的发冠,脱去身上广袖凌风的外袍。
“殿下说的极是。”稍带卷曲的黑发落在慕摇光肩上,将祂的脸色隐隐映衬出一种憔悴失意的苍白。
慕摇光去了外袍,只着素衣,朝叶争流叉手行了一礼,幽声长叹道:
“我过去和殿下多番敌对,不敢说从前没有做过错事……如今败者为寇,我负荆请罪,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一礼深深到地,叶争流冷眼旁观,慕摇光居然就真的弯腰不起。
即使早知慕摇光口中说出的话没有一句能信,可祂偏偏能把负荆请罪的柔顺姿态做到十成十。
对一般人来说,如果对手不等你发火,就先摆出这幅态度,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