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能给大黑猫包扎一下吗?我,我有钱。”幺妹指指还在流血的黑猫,从棉袄兜里掏出一毛钱,这是走之前妈妈给的,让她可以自由花销的。
年轻人一愣,“猫咋弄伤的?”
他有点为难,因为他是给猪牛羊看病的,既没给猫看过,也没包扎过外伤。
“叔叔,大黑怀孕啦,有四个小宝宝啦,你可以给它包扎一下吗?”幺妹继续恳求。
男人这才正色,从柜台后绕出来,让护士姐姐端来一个白色的长方形瓷盘,里头是许多摆放整齐的刀子剪子镊子,还有胶布和绷带,这个幺妹在卫生所见过。
她想起来还没回答叔叔的问题呢,赶紧补充道:“被拖拉机撞的,她受伤啦,还流了好多血,叔叔你会包扎吧?会做手术吗?”
男人没想到她话这么多,也不知道给大黑猫打了一针啥,原本还暴躁的龇牙咧嘴不让人碰的大黑猫,忽然就闭上眼睛,软软的躺下了。
“叔叔你给大黑打麻醉针了吗?”
男人忙里偷闲的回头,“哟,你还知道麻醉针呢?”
友娣不知道他们左一句右一句为什么聊这么欢,“妹,啥叫麻醉针呀?”
“就是打了会让人不疼的一种针,做手术的时候打下去,人就会睡觉,睡醒的时候手术就做好啦。”
别说,她描述的还挺准确的。
兽医叔叔嘴里安排护士给猫腿剃.毛,剃完腿上剃身上,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护士……当然,也不算护士,那小姑娘嘟着嘴,不情不愿:“不就一只猫嘛,咱们这些药品和器械可是给牲口用的。”农村的牲口,譬如黄牛水牛、马毛驴骡子、猪鸡鸭,既是生产资料也是生产工具,哪一样随便拎出来不比一只猫金贵?
这就是赤.裸.裸的浪费公共医疗资源!
幺妹紧张极了,她对人类的情绪特别敏感,知道阿姨不喜欢她的大黑,赶紧道:“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给看病钱哒,麻醉针也会给钱哒!”
女人“切”一声,大声质问:“你知道一针麻醉多钱吗,你给,小丫头真是大言不惭,给得起吗你?”
幺妹摸了摸兜里,只有一毛,她知道这肯定不够,“我,我下次进城的时候给可以吗?”
男人笑笑,“不用啦,但我不一定能治它的病,只能试试。”
“好,谢谢叔叔!”
女人嗤笑一声,被男人斥了一句,这才不情不愿的继续给猫剃.毛。
经历过卫老师的打压后,对于陌生人的情绪她不是那么在乎了。转而求助年轻男人:“医生叔叔,我一定会给你钱哒,如果不够,你就多给它打两针,不要让她痛哦。”
男人笑了,“行啦,我看它快生啦,麻醉针打多了不好,会引起肚子里的小宝宝窒息……诶对了,你还知道一针不够多打几针,小丫头你咋这么聪明呀?”
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怕是城里孩子,听说过麻醉的有几个?更何况听她们口音还是下头公社的孩子?
“哟,你懂的可真多,你几岁了,叫啥名字呀?”
幺妹眨巴着她大大的眼睛,“叔叔,我叫崔绿真,在市三纺大河口厂区子弟学校上学前班,马上就能上一年级了呢!”她顿了顿,“这是我的二姐姐,叫崔友娣,这是我的三姐姐,叫……”
春晖扶额,她只听奶奶教育幺妹让她嘴巴上把把门儿不能好的赖的都往外说,她当时还觉着奶奶谨慎过头了,可现在……好吧,人大夫还忙着做手术,没怎么搭理她呢,要再多搭理她几句,那她还不得连存折密码也告诉人?
在“养孩子”这件事上,她也算半个“过来人”,可她真心没见过这么话痨的宝宝!而在几十年后,最容易被拐的宝宝是啥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