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为什么大家说他把天聊死了。
他努力想了许久,想起当年渐冻症还没那么严重时,他去医院实习,师兄知道小师弟有社恐,向病人陈述病情时会磕磕巴巴说不出话,特意教他:“你尝试摈除所有感情,把自己当成医疗机器。先将详细的病例和治疗方案写好,然后面带微笑地背一遍,再用安慰句式结尾。”宋清时得此秘籍,在大体老师面前练习多次,终于对着患者不紧张了。
医院是治病的地方,药王谷也是治病的地方,有什么区别?
宋清时顿悟后,立刻把越无欢的床铺和被褥都换成了医院常用的白色,命药仆赶制出几套病患服,亲手给他换上,然后在手腕系了根代表病情危重的红色腕带,床头挂上“特级护理”和护理须知的牌子,瞬间觉得回到了医院,心里不慌了。
他不放心药仆们的护理技术,亲自承担护士工作,仔细认真,不怕脏累,每天无数次替越无欢擦身洗脸,灌药喂水,甚至更换床褥被子,处理各种污秽。
越无欢醒来已是三天后,他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盯着寝床顶端白色纱帐,发了许久呆,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身上是很久没有过的松快。
他闭上眼,隐隐忆起梦里鼻间缭绕过的淡淡药香和那双为他温柔解去所有束缚的手,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不想醒来,再去面对那永无止境的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越无欢猛地睁开眼睛,想起自己在哪里闻过这股药香。他徐徐转头,看向旁边的圆桌,却见药王仙尊聚精会神地对桌上写满草书的纸不停涂改,眉头紧锁,表情严肃,似乎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旁边的银盘里还放着颗熟悉的神念珠,显然自己又被送给客人玩弄了。
越无欢凤眸微缩,传闻中药王仙尊的种种乖僻恶行浮现在脑海里,然而害不害怕、愿与不愿在神念珠的控制下毫无意义,残破的身体也早已不值得爱惜。他吸了口气,咬牙挣扎着下床,肩膀却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头晕眼花,直接栽了下去。宋清时研究时心无旁骛,听见动静才发现病人醒了,他怕越无欢乱动身体把伤口弄裂,赶紧用严厉的口气训斥:“你立刻上床!十天不准下来!”
这是医院护士长教的秘诀,对待不听医嘱的病人凶点效果好。
“十天?”越无欢惊呆了,他忍不住把宋清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越发觉得他外表具有欺骗性,他陪客多年,见惯风月,也看不出这人床笫间有玩得那么厉害的本事……
宋清时见他呆着不动,放下笔,走过去亲手抱起。
越无欢狠狠心,伸出手轻轻搂上他的脖子,滚烫的指尖碰触到微凉的肌肤,如冷玉般细滑,清澈干净的药香如梦里那般温柔地缠绕,越无欢不由晃神片刻,在心里嘲笑了几声自己还是学不乖,然后恢复了往常的姿态,暧昧吐息道:“盼仙尊怜惜……”
“放心,我会的,”宋清时把他小心放回床上,然后拉过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严肃叮嘱,“药谷湿寒,你是凡人之躯,小心染了风寒,盖好被子,手脚都别露外边,不要踢被子。”
越无欢在床上从没见过这个花样,有些茫然。
“你现在是病人,我给你说说情况,”宋清时返身回桌,拿起那叠有字的纸,紧张地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面带微笑地诵读,口气公式化,语速很快,“患者越无欢,右肩膀至胸口处有三处撕裂伤,分别长十八公分,十四公分和十二公分,右肩骨骨折,肩胛上动脉破裂。右肘皮肤挫伤,左右手手腕皮肤组织挫伤,左右膝盖皮肤擦伤,左右脚踝软组织擦伤,臀部皮肤软组织裂伤,体内有滥用药物迹象,体质有药物成瘾可能,明白了吗?”
越无欢只觉得他僵硬的笑容里处处透着诡异,心里越想越多,越想越乱,点点头假装自己明白。
“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