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的情形要比钟华甄想得严峻得多,大司马在入夜初便已经开始有所动静, 皇帝有所察觉, 立即让长公主提前离宫。
但大司马的人紧守皇宫大门,若非长公主手上有皇帝圣谕, 态度强势, 她不一定能出得来, 只不过没想到一出来, 便又遇上了郑坛。
皇帝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 毋庸置疑, 但他算不上明君,偶有识人不清, 还容易错信他人, 为数不多能让人为他庆幸的, 是他有一群忠厚老臣,还生了一个好儿子。
夜晚漆黑一片笼罩,皇宫四处却灯火通明, 月亮隐入乌云之中。皇帝寝宫上书福宁二字,已经被御林军围满, 他们刀上都沾着血。地上躺一堆伤亡者,血味熏鼻。
大司马着紫袍官服,坐在轿辇上被人抬着过来, 他身边有一队威武营的护卫, 有人避过地上尸首, 搀他下了轿辇。他身形稍有佝偻, 人虽有老迈之意,却又有种精神矍铄,老而强健。
李煦从皇帝寝宫出来时,面前乌泱泱围了一群御林军,还有一些混在其中的威武营兵。
李煦身形高大,穿一身玄袍长靴,气势压众,他领着几个配刀的侍卫,明知故问道:“看大司马这意思,是来者不善。”
“太子殿下多虑,”大司马拱手朝李煦行礼,语气真诚,“陛下昏庸,陷害忠臣,太子残|暴,赃害兄弟,派人刺杀我儿,朝中无人敢违抗,三皇子心怀圣念,想救黎民百姓于危难之中,奈何势弱,只能求助于老臣,老臣感怀于三皇子为天下之名着想,特奉三皇子之意,请陛下与太子殿下退位让贤。”
如今天下不平,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惹祸招愆,引各诸侯讨伐。大司马以三皇子名义攻入皇宫又不立即对皇帝下手,就是要个名正言顺。
“李肇想要这个位置,何不自己来?本宫现在都没看见他的人影,难不成是因为大司马已经把人灭口了?”
李煦没有任何慌乱,言语之中带着惯有的沉稳之意,大司马也不慌不忙道:“三皇子心善,不愿见到陛下,现正在冯贤妃的宫殿之中,为她请香,也请陛下出殿相见!”
“父皇早已入睡,大司马若是想要个结果,还是等明早再来吧,若是乱来吵着父皇,大司马可要想清楚后果。”
大司马对他的态度稍有起疑,但李煦在这方面素来厉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冷静又稳重,装模作样也不是不可能。
后边的御林军副统领上前,附耳道:“统领去看着三皇子,张相派去豫州请求支援的信件都被我们的人拦住,今天守卫的御林军早就换成我们的人,临淄的人一天内肯定到不了,半个时辰前让陈副将前去传信领兵进京,太子即便有通天的本领,也奈何不住,大司马不要被他所骗。”
李煦却没有理他们的嘀咕,他看了眼漆黑的天空,又看向大司马,谁也看不清他眼中在想什么。
“大司马可要想清楚自己的位置,”李煦慢慢走下台阶,“本宫的耐心不多。”
大司马眯眼,紧张压抑的气息在四周弥漫。
御林军副使对李煦道:“死到临头还嘴硬,大抵也只有太子殿下。”
李煦转头看向他,语气没见变化,“你这条命快没了,倒也嘴硬不了。”
御林军副使有些震怒,大司马抬手挡住他拔刀的姿势,“太子殿下慎言,老臣只是奉三皇子的命令,为朝中肃清大道,若陛下早些下旨,老臣倒可向三皇子求旨,饶殿下一命。”
李煦不置可否。
大司马为官多年,经验老道,他突然一笑道:“太子殿下能说会道,在这种时候拖时间,难不成还在等张相等救兵进宫救驾?”
李煦剑眉一敛,道:“本宫不知道大司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