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自个儿的挽的发,有几缕发丝从玉簪里落下,拂在她如白玉般的脸庞上,却是比平日多了几分慵懒妩媚,少了些冰凉。
即便那张脸依旧没有笑容,陈温却很满足。
灶前的火光渐渐明亮,屋子里多了些暖意,江沼起身脚步来得及挪动,那木头锅盖里头突地一阵动静,江沼愣了愣虽不太想去管那里头到底放了什么,但直觉不是太好。
太子生来高贵,又岂会这些粗活儿。
屋子里就这么一口锅,江沼不想就此废了去,犹豫了一瞬还是问了出来,“殿下这锅里放的是何物。”
这大抵是从那场退婚之后,江沼头一回主动同陈温说话,陈温心头蓦地一酸,喉咙堵塞住一时没能发出声音来。
“鱼。”陈温艰难地咽了喉咙,轻轻地说道,“院子后面有条水沟。”
江沼眉心跳了跳,便揭开了那盖儿,确实是鱼——活蹦乱跳的鱼。
“殿下不该来这。”江沼将那锅盖儿放在一边,正欲再开口,目光却瞟见了陈温的筒靴,若不是地上映出来的一滩水渍,很难看出那双筒靴已经被浸了个透,江沼转过目光,“煮鱼不是这般煮的,得开膛破肚,殿下想吃鱼,吩咐一声周总管便是。”
江沼不再去看他,走到他跟前,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斗篷,陈温却是躲开没给她,江沼抬头愣住,冷不丁地撞进了陈温的眸子里,那里头如燃了一簇火,一股子灼热扑面而来,让她生了烦躁,江沼便也罢了,弃了那斗篷转过身就往门口而去,陈温却在身后唤住了她,“沼儿教我,我来做可好。”
江沼脚步未停,身后陈温又说道,“再陪我两日,两日后我放你自由。”那声音虽带着沙哑,却很认真。
江沼终是在那门口逐了步。
陈温笑了笑,疲惫的脸上透着无奈和凄凉,如今能留住她的,也只剩下了放手。
江沼见过沈烟冉亲手煮过鱼,父亲曾说母亲胆子小,不敢一个人走夜路,怕杀生,见到只小虫子都能吓得花容失色,江沼却不以为然。
沈烟冉杀鱼时,眼睛都没眨一下,活生生的蜈蚣抓在手里,也没见她变过脸色。
江沼本要自己动手,陈温将她轻轻拉开,“你站远些,说给我就听好。”
江沼同他隔了五步远,立在了他身侧。
滚滚青烟从那灶台里冒出来,溢出了青瓦,连着那烟雾一块儿飘散开来,两人相识了十年,终于决定放手了,才都静下了心来相处了一回,没有夹杂旁的杂念,只想好好的熬好一锅汤。
两人再次坐在了那张木桌上,两碗鱼汤搁在面前,谁也没说话,江沼埋着头勺子轻轻地拨动汤水,陈温的目光放肆地落在她身上,时光若能留在这一刻,也挺好。
“殿下回去换双靴吧。”江沼起身走之前,对他说了一句。
那门吱呀一声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陈温才扬起唇角回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