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天心草置于此炉中, 待我炼制七日, 便可成丹。”
天羡子看着从炉子里冒出来的徐徐白烟,不禁由衷感叹:“不愧是圣阶灵植,连炼丹时冒出来的气都灵气四溢。要是服下丹药, 你的修为必定大增。”
天心草对提升修为大有裨益,从流明山归来后, 天羡子便主动提出要帮宁宁炼丹。用他的原话来讲, 是“拈春堂那群书呆子也就图一乐,真要炼丹,还得看你师尊我”。
“不是我吹啊, 我年轻那会儿为了赚钱买剑谱, 拼了命地钻研炼丹, 连高阶丹师都夸我悟性高, 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天羡子一说起往日辉煌就停不下来, 咧着嘴尾巴快要翘上天,哪里有半点为人师表的模样:“拈春堂堂主还特意问过我,有没有兴趣跟着他学一学制药, 被我毫不犹豫一口回绝了。”
宁宁吸一口周围满溢的清香, 闻见沁人心脾的花木与雨水味道。体内的灵气如同受了滋养,平和悠然地聚拢来。
她有些好奇:“师尊,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继续炼丹赚钱?”
眉目清隽的青年挑了挑眉, 眼底是难以掩盖的桀骜:“炼丹赚钱, 就代表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不得不被拱手让人——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他说着伸出手去, 百无聊赖地触碰了一丝白烟, 白皙指尖很快被烫出微微粉色:“谁都别想使唤我,与其听那些人罗里吧嗦地讲要求,不如拔剑大战一场来得痛快。”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不愧是五湖四海人尽皆知的剑道大能,就算穷成了瓜皮,也绝对不做乙方。
宁宁只得又点了点头,天羡子见她若有所思,好奇问道:“在想什么?”
“我觉得,”她乖乖应声,视线没从白烟里挪开,“修道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其实是不大公平的。普通人没有出类拔萃的根骨,也得不到机会去寻求机缘,像这种天材地宝,恐怕一辈子也见不着——终其一生,都逃不开庸碌无为、平平无奇八个大字。”
以前宁宁还觉得,修仙和曾经世界里的高考没什么两样,同样是一步步往上爬,依靠日积月累不断变强。
可如今想来,修仙界要比高考残酷许多。
从天赋看,数十年的苦练可能比不上诞生以来的剑骨天成;
从家世看,大户人家与宗门中的小孩从出生起就被灵药供着,修为想不突飞猛涨都难。像她在秘境中得了天心草,实力毫不费力便能一日千里,可寻常百姓一没钱财二没机缘,一辈子都见不到多少灵丹妙药。
世家大族垄断资源,小百姓们求路无门,好的更好,差的愈发被甩在身后,简直恶性循环。
“宁宁怎么开始思考起这种问题?”
天羡子展眉一笑:“常言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修道除了有天资与出身的门槛,其实还讲究一个‘命’字。”
身旁的小姑娘露出有些困惑的神色,他停顿片刻,耐心解释:“不少人相信命数天成。纵使是平平无奇的小人物,一旦时来运转、触发机缘,便可在逆境中触底反弹,一路扶摇直上。”
命数天成。
宁宁想,她曾经看过的那本小说,应该就是裴寂既定的命运吧。
可是——
“师尊。”
鬼使神差地,她下意识出言发问:“时来运转的固然是有,但如果命里注定有番劫数呢?难道也要顺应天命,无能为力地等死么?”
天羡子“唔”了一声。
继而眉眼轻勾,笑着垂头看她:“把你师尊的名号念一遍。”
宁宁愣了愣,依言出声:“天羡子。”
“天羡天羡,我当年挑中这两个字,就是图一个随心所欲、自由自在,让那老天也奈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