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一点点加大。
最初像是远在天边的呢喃絮语, 继而变得密密匝匝,如同春蚕一口口啃食桑叶,磨得耳根发痒。
到后来愈来愈大, 愈来愈响, 好似万千魑魅魍魉一齐放声嚎哭, 惹人惊惧非常。
大漠之中狂风呜咽不止,沙丘之下的众人却被沉重死寂全然笼罩,只能听见几个沙匪颤抖着的剧烈喘.息。
良久, 有人哆嗦着道了句:“右边那个,是陆朝吧?”
“不、不可能!”
钱三握紧手中染血的长刀, 咬了牙道:“陆朝早就死了,整个镇子的人都见过他的尸体……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陆朝, 应该就是陆晚星兄长的名姓。
“当心。”
温鹤眠轻咳一声:“右侧那位毫无气息, 并非人类。”
“不愧是温长老,好眼光。”
左侧以黑纱遮面的男人桀桀怪笑,嗓子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般, 声线喑哑不堪:“只可惜长老如今已成了废人,竟需要小弟子护在旁侧, 可怜呐。”
温鹤眠眸光微黯, 并未做出回应。
“温、温长老?”
钱三的声调一下子拔上老高:“你、您莫非就是玄虚剑派的温鹤眠老前辈?!我记得您与决明道长乃是莫逆之交——”
老前辈。
贺知洲听得嘴角一抽。
这人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壮汉, 温鹤眠则面容清隽瘦弱, 以外表来看,顶多称得上是“青年”,这会儿却被钱三诚惶诚恐叫着“老前辈”, 无论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陆晚星同样听闻过温鹤眠的大名, 仍然保持着手捧罗盘的姿势, 双眼浑圆地抬头看他。
“魔气缠身, 又携有仙门独有的灵气。”
温鹤眠黑眸幽寂,敛去了平日里的温和笑意,与对方粗冽古怪的嗓音相比,声线有如甘泉回响:“不知阁下是何人?”
什么灵气?
贺知洲茫然凝神,却只在那人身上感受到巨浪般层层叠叠的魔息。
男人显然也没料到,那样微弱的气息竟会被他察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声大笑:“哈哈哈!不愧是你,看来你虽然成了废物,却也好歹有那么点用处。”
他说着一顿,语气里讽刺的意味更浓:“毕竟是享誉整个修真界的天才啊!”
贺知洲听得恶心,反唇相讥:“是是是,不像你,一辈子都闯不出个名堂,到头来人家在玄虚派享福,你却可怜巴巴蜗居在魔域外头,连小脸蛋都露不了。说起这个,我还真要感谢你脸上那层黑布,要是没有它,整个大漠的市容市貌都得因为你下跌好大一截。”
林浔听得一愣一愣,好在性格比贺知洲靠谱许多,一本正经地扭头问温鹤眠:“师伯,您的意思是……他原本是正道人士,后来入了魔道?”
陆晚星许是想到什么,神色一愣。
她原本是所有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瘦瘦小小、修为低微,此时却面色惨白地上前一步,站在所有人前头。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黑雾遮掩了日光。
她仰头看向沙丘之上的男人,用颤抖不已的声线一字一顿开口:“你是不是……”
贺知洲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怎么,心口居然也开始疯狂跳动。
他总有种感觉,似乎某个被埋藏了多年的秘辛,终于要因为陆晚星的这一声问询,缓缓揭开其中一角。
女孩单薄的脊背瑟瑟发抖,陆晚星攥紧衣袖,深深吸入一口气,念出那个无比陌生、却也无数次出现在思绪里的名字:“刘……修远?”
“刘修远?你说当年那场变故里唯一的幸存者?”
贺知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