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就开始堆雪人。
其他小孩不愿带着他玩,裴寂远远地看,多少学到一些技巧。
那时他手上满是红肿的冻疮,每当触碰到雪花,都会被冷得刺痛不已,好在裴寂早就习惯了疼痛,看着白花花的雪团逐渐添上脑袋与五官,心里总会浮起异样的感受。
——它静静立在原地,仿佛是个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人。
天地何其浩渺,只有它愿意陪在他身边。
“……裴寂?”
清澈的少女音将他拉回现实,裴寂寻声垂眸,正好撞上宁宁含笑的眼瞳。
她的情绪向来不加遮掩,开心时就会下意识咧开嘴笑,一面与他对视,一面伸出手,露出莹白手心里的几颗豆子和几根树枝:“这些可以用来当眼睛和手臂,你觉得怎么样?”
过往的阴翳在那一瞬间倏然消散。
裴寂无声笑笑,后退一步,示意她上前:“你来。”
头一回和裴寂一起造小雪人,宁宁只觉身负重任,认真得不得了,不但仔仔细细放好了豆子与木条,事成之后思考一番,还从储物袋里拿了个小斗篷披在它身上。
她刚停下动作,就听见身后传来喜出望外的熟悉嗓音:“哇——宁宁和裴寂这个雪人,堆得堪称大师级别啊!”
天羡子与孟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儿凑热闹,白衣尽数落了雪,像两个行走的大雪团。
前者看得兴致勃勃,嘴里叭叭叭没停下:“薇绮的这只小猪也不错,圆眼睛圆鼻子圆耳朵,挺可爱。”
“师尊。”
郑师姐幽幽盯着他:“这是你。”
天羡子的微笑凝固在嘴角,孟诀习惯性解围:“这个师尊其实挺好看的,就是有点丑。”
……这算个锤子的解围啊!
天羡子咽下一口老泪,再走到贺知洲与林浔跟前时,总算学了乖不做出头鸟,把第一个发话的机会让给自己乖徒:“孟诀,你觉得这个……娃娃如何?”
他实在看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想了半晌,也只能用“娃娃”来指代。
这两位堆出的雪人堪称面目模糊、手脚畸形,整个身子歪歪扭扭如同烂泥,偏生嘴巴上还涂了红色颜料,摆在地上一放,像是误入某个恐怖片片场。
孟诀颔首:“丑陋中带着一丝变态的美丽,猥琐里藏了几分不可言喻的性感,很少能见到如此有动态感的雪人,仿佛随时都能大笑出声,在地上爬来爬去。”
“等等。”
这臭小子说得一气呵成,天羡子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对劲:“这个东西,该不会,也是我吧?”
林浔满脸通红,带了歉意地低下脑袋。
天羡子忿忿然瞪向自己的乖徒孟诀。
他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孽徒,这帮孽徒!
“今日师尊来了,不如为我们表演一手剑法吧。”
郑薇绮两手一拍,突然就来了兴致:“你们不知道,师尊不但剑术超群,做雪雕也很有一手的!”
天羡子笑得做作:“其实称不上‘很有一手’,略懂,略懂而已。”
他说罢化出本命剑,正色咳了声:“今日心情不错,就让你们看看罢。”
哪怕是平日里再吊儿郎当的剑修,一旦长剑出鞘,那便是另外一种浑然不同的气场了。
天羡子剑势清绝,汹涌澎湃的灵力带起阵阵呼啸不止的疾风,漫天大雪肆意翻涌,于半空凝成龙腾之貌。
陡然长龙一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前行,所过之处白芒纷飞。
道道剑气如光似影,不过须臾,便将堆积的雪团削砍出栩栩如生的棱角与轮廓,原本空荡的天地间,突然多出几只不会动的兔子、猫和飞鸟。
剑芒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