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人君子”是个多么高尚的词, 可盛灵玉第一次在这个词中听到了无数的嘲讽意味,他听得出杨惑意有所指,而他心中有愧, 这个词便更显得讽刺,衬得他似乎比眼前的杨惑还要不如。
他有什么资格指责杨惑?
如今萌生在他心中的念头,何尝不是一样地卑劣,一样地见不得人?
盛灵玉忍住心中泛起的自我厌恶,在杨惑仿佛将他看透的眼神之中, 坚持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杨惑施施然反问:“这个问题我亦想问你, 灵玉,你想做什么?”
盛灵玉被这个问题问住, 失神片刻, 却没有回应, 在他的神情之中, 回荡着一片空白和茫然。
他想做什么?盛灵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让他现在去想,他还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没什么想做的, 他是个禁军,守在小皇帝的身边便已经很好, 至于其他……并不是他想做什么,而是他的身份能做什么,他的职责该做什么。
这阵沉默昭示出了盛灵玉和杨惑本质上的不同, 杨惑便忍不住发笑:“我并不讨厌像你这样的人, 可若是活成你这个样子,也当真无趣。”
盛灵玉问道:“活成世子这样便有趣吗?”
杨惑回道:“未必有趣, 但我得到的东西, 一定比你多。”
盛灵玉忽地道:“你得不到的。”这一声说得坚定, 来得突然又扫兴,但杨惑并没有受影响,他摇了摇头,笑着道:“我能不能得到还未知,但我知道,你一定守不住,灵玉,你很快就会发觉的,像你这样的人,什么都守不住。”
盛灵玉无声,最终只道:“话不投机,多说无益。”
杨惑想说的都说了,也没心思纠缠,两人各自合眼,虽不知是否真的睡去,但表面上都进入了休息的状态。
空间陷入了一阵长久的寂静。
这种寂静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冷不防被一声低低的呻|吟打破,盛灵玉猛然睁开眼睛,借着灯火扶起小皇帝的脸,唤道:“陛下?”
康绛雪给不出像样的回应,只是小幅度地睁开眼睛,很快合上,他的脸色赤红,浑身上下时不时地发抖,不自觉地往盛灵玉的身上贴。
小皇帝浑身滚烫,盛灵玉被他的体温吓了一跳,又连续唤了几声,都没有让小皇帝彻底清醒。
小皇帝发烧了,且烧得非常严重。
盛灵玉又惊又急,急忙将人抱紧喂了两口清水,又用湿衣物给小皇帝降温。这接连的举动难免牵动杨惑,杨惑慢腾腾睁眼,旁观盛灵玉为小皇帝心急如焚忙来忙去,始终未曾出手帮忙。
杨惑的淡然和盛灵玉的焦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甚至心情很好,盯着小皇帝通红的脸颊欣赏道:“陛下这种时候看着倒是格外乖巧,可恶都少了几分。”
盛灵玉没理睬杨惑的胡言乱语,在为小皇帝几度降温无果之后,盛灵玉给小皇帝裹上外衫,一刻不停地站了起来。
杨惑问道:“这是干什么?”
盛灵玉道:“陛下病了。”
杨惑发笑:“病了又如何?现在是什么处境?外面的情况未知,你现在出去,不要命了?”
盛灵玉何尝不知道外面情况未定,可小皇帝烧得这么厉害,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不能让小皇帝这样难受,更不能让这场病伤了小皇帝的身体。
本是他不好,是他失职,他本应该保护小皇帝不受一点伤害。
盛灵玉心意已决,直奔出口而去。杨惑一直没动,等盛灵玉真要离去之时,方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嗤笑,他笑盛灵玉在这等关头,竟然把小皇帝的命摆在自己的性命之前,笑盛灵玉这样的举动永远都让他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