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寂静。
这阵凝重的沉默一直持续到马车停下, 冰冷的寒风灌进马车之中,海棠给小皇帝拉紧了斗篷,轻声道:“陛下, 到了。”
这一路的车程熬了康绛雪太久,小皇帝心中忧思太重, 身体更加不适, 平无奇搀着他下车,落地之时, 康绛雪险些跌倒。
下了马车,周边的风来得更冷,风声入耳,宛如哭号, 康绛雪目视前方, 看到了长长的甬道和一阶复一阶的漫长台阶, 众多的人影聚集在太庙之前, 只余背影。
康绛雪心里已然麻木, 不知事态已经进展到了何种地步,仅剩的理智强迫他去关注周围的车驾, 不算意外地发现马车众多, 但其中并没有长公主和太后常用的凤辇。
长公主和太后不在,那么太庙之前便是文武百官。说来可笑,数日之前, 将盛辉的牌位迎进太庙之中的也是这批人,如今围聚在此, 却是为了将盛辉的牌位移出来。
何其嘲讽。
盛灵玉便是在看着这样一幅画面?所有往日和祖父同朝为官的人站在一起耻笑他的先人?
康绛雪不敢想。
他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 但临到了眼前, 忽然无比地想要自欺欺人, 小皇帝叫住了一个守卫,问道:“盛灵玉可在前面?”
那守卫面对突然到来的君王,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回道:“在的。”
康绛雪得了答案,却还要问:“他为什么会在?他如今的身份,谁敢放他进来?”
守卫以为小皇帝要问罪,一时吓得什么都不敢隐瞒:“陛下说的是,盛氏罪人自然是不能入太庙的,来了也只能跪在外面,但今日他跟着杨世子一同来,杨世子心善,有心怜悯盛氏,卑职也不敢……”
杨惑……心善,怜悯?可这是哪门子的心善,哪门子的怜悯?杀人诛心,不外如是,偏偏还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多狠的心肠。
康绛雪再也站不住,撑着平无奇的手,颤声道:“走。”
平无奇却没动,他没由来地道:“陛下,莫不如别过去了,此刻纵是过去,怕也迟了。”
康绛雪坚持:“走。”
平无奇无力劝阻,只能叹息,留下海棠守着马车,自己扶着小皇帝前行。
这一条路,康绛雪今日是第一次来,却走得记忆深刻,走得刻骨铭心,在此之前,康绛雪从来没发觉世上原来可以有一条路,这么漫长,这么步步难行。
太庙之前,后排的官员听到了脚步声,诧异地回过头,看到小皇帝不由一声惊呼:“陛下。”声音扩散出去,前面的人也急急回头,一面行礼一面侧身让开。
官员们层层叠叠,以并不怎么快的速度让开了一条路。
朝臣们之间有距离,后面的人跪了下来,前面的人还在低语,当康绛雪走到最前排之时,前面的说话声正好戛然而止,有什么东西从前方摔下,砸在了康绛雪的脚边。
那是一道相当沉闷的声响,砸得地板震动,周围鸦雀无声。
康绛雪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去,正看到那块落在地上发出声响的木质牌位翻转过来,露出了盛辉的名字。
那个“盛”字之上,就在这一秒,就在他的眼前,崩裂出了一条刺眼的裂痕。
康绛雪的血液像是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流动,康绛雪的脑中轰轰作响,这一刹那,一切都过得极其慢。
康绛雪看到一个人影扑了过来,那人跪在他面前,双手将牌位捡起护在怀中,肩膀剧烈抖动,随后,似是听到了“陛下”的呼声又看到了小皇帝的鞋面,那人猛然抬头,撞进了康绛雪的眼中。
康绛雪的心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血淋淋的,他明明在看着盛灵玉,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