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灵玉并没有回话, 他只是望着小皇帝,目光那么轻,随后, 在小皇帝靠近他之前,他忽然用能活动的左手撩起衣摆, 弯下膝盖跪了下去。
他跪得十分突然,康绛雪吓了一跳,立刻伸手去阻拦,没等碰到, 平无奇在半空中截住了小皇帝的手臂,无声地对康绛雪摇了摇头。
小皇帝愣了下, 等再看跪下去的盛灵玉,也明白了平无奇的意思。
是不应该拦。
盛灵玉本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该是要跪的。
若盛灵玉不跪, 他便无从面对小皇帝的帮助;若盛灵玉不跪,他无从面对因谢成安死去的亲人和众多无辜之人。
若盛灵玉不跪,他心中的压力总有一日会将他的脊梁压垮。
昨日盛灵玉太苦太累,如今他醒来,这一切总是要做的。
康绛雪看明白了, 当下只能站着眼睁睁看着盛灵玉用单手撑着身躯, 缓缓地叩下头。
一个。
两个。
三个。
什么都不说, 只是磕头。
他的动作不重,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可盛灵玉的额头碰到冰冷地面的每一刻,康绛雪都觉得像是磕在了他的心上, 撞得他的心脏阵阵发痛。
盛灵玉磕了三下, 尚未停止。
康绛雪能允许他叩拜, 但不能看他重复太多,第四下时,小皇帝终于忍不住拉住盛灵玉道:“可以了。”
盛灵玉没有抬头,他的头俯得很低,如同自言自语一般道:“不够……我欠陛下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这话听着像是小皇帝为了盛灵玉做了许多许多,像是小皇帝给了他多大的恩德,可康绛雪一点都不这么觉得,盛灵玉说话的声音让他鼻腔酸涩,他强忍道:“朕不要你还,朕要你受着。”
盛灵玉没有回应,康绛雪拉扯他的左手,道:“站起来。”
盛灵玉不动,康绛雪又加重语气喊道:“盛灵玉,朕叫你站起来!”
盛灵玉缓缓起身,康绛雪还是看不见他的脸他的眼睛,正当他想要强行和盛灵玉对视去说些什么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怪异的笑声。
有个男声边笑边道:“哦……好生热闹。”
那声音正是苻红浪,康绛雪猛然间转过头,戒备地对上了苻红浪的目光。苻红浪红衣似火,在这冬日之中竟灼得人近乎眼睛疼。
被小皇帝警惕地看着,苻红浪也不惊讶,只是像是不理解似的笑道:“荧荧这么看着臣,莫非早朝的结果荧荧还不满意?若有什么不妥,不如和舅舅细细说说。”
苻红浪的话里充满了宠溺的味道,可他细长的眼睛没有弯下弧度,目光在任何时候都很凉薄,小皇帝懒得回答,只不自觉地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盛灵玉,不想苻红浪过多看到盛灵玉。
这点小动作在苻红浪的眼中分外清晰,苻红浪便故意笑着道:“原来盛公子也在,不、不是盛公子,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想来该改口叫小国舅了。”
盛灵玉不曾抬头,但国舅这个称呼还是让他微微偏过了头,苻红浪看着有趣,又接着道:“国舅的手怎么了?”
盛灵玉的手伤别人问起来很正常,但苻红浪提出来便绝对是明知故问,小皇帝想到了这其中关窍,嘲讽道:“若舅舅办事利索些,盛灵玉怎么会受伤?”
苻红浪越发笑容满面:“明明是荧荧自己心急去陆家讨人,怎么反倒责怪于臣?”
说到这里,康绛雪也不和苻红浪装模作样,直白地询问道:“那若朕没有让人去陆家接人,你就会替朕把盛灵犀接回来?”
苻红浪轻松道:“荧荧和陆小侯爷关系匪浅,想来盛姑娘在陆府暂居到大婚当日于名声于安全都好,臣若是多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