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只需要等便够了。
索性,凌愁看起来比他更加着急,也没有让他等太久。就在宗辞随意在城内闲逛的时候,一位哑仆便恭恭敬敬上前来,带着他一路七拐八拐,人烟越来越稀少。
他们走出城门,朝着北城城郊而去。
就在草木稀疏的一处黄土坡上,黑袍男人立于一块石碑前,周身散着浓浓鬼气。那是只有高阶鬼修,在降临凡间时才会有的气息。
他回过头来,原先晦涩深邃的黑眸在触及到少年时猛然绽出惶惶神采,慑人无比。凌愁下意识上前两步,却又生生在距离宗辞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止住,眉宇间满是怔然。
“师兄......你来了。”
鬼域之主的声音喑哑,明明视线从未自少年脸上挪开半步,却让跟在宗辞身后的哑仆身体抖得和筛子一样。
这是凌愁,不是隔着水镜的。那人夜晚太过匆忙,又被点破身份,宗辞的心绪如同乱麻,如今倒是彻底想通,静了下来。
他的视线掠过男人的脸,内心有些惘然。
比起千年前,凌愁要成熟了更多。或者说,在时间的磨砺下,如今宗辞再仔细端详这一张脸,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股刀刻般的狠厉和冷酷,周身厚重的阴鸷。
这一路上,宗辞的心境都十分平静,就像他上次毫不犹豫刺破水镜一样,可等到真正见到凌愁的时候,内心还是不可遏止的难过起来,像是绞着五脏六腑,沉得难受。
他又不是冷心冷清,毫无欲/望的铁人,虽说下定决心斩断这些无所谓的过往,可依旧还会难过。
凌云是清虚子看着长大的。而凌愁却是凌云看着长大的。
凌愁一直是个很乖的小孩。虽说小时候沉默寡言,喜欢穿一身沉闷黑衣,但他还真不怎么需要长辈操心,偶尔蹦出几句话也是极甜,乖得不行。
修道之人斩断尘缘,最亲近的就是师门。师尊如父,师弟就像亲生的弟弟一样。宗辞曾经有父亲有胞弟,只是后面他们都没能捱过那一夜,所以他才会更加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感情。
他们曾经是无话不说的挚友,是名扬修真界的师兄弟,也曾仗剑走天涯,也曾醉月花田间,结伴走过人间无数。
好歹容敛尚且不知道自己埋得极深的恋慕。但凌愁和他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误会可言。
可凌愁依旧那么做了。
他不知道对方掩盖在乖巧面具下的模样,不知道自己被灌醉后那晚听见的挣扎与痛苦。
他以为他们知交莫逆,实际上他们的心隔得很远很远。
——他从来都没有看懂过这位师弟。
“我说了,不要叫我师兄,你已经叛出师门,与我再无干系。”
白衣少年拂了拂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色极淡,“这是你我之间的最后一面,往后不论如何,尘归尘,土归土,我无心再去追究那些过去。”
说到这里,宗辞感到喉咙有些干疼,于是便低下头来,轻声咳嗽两声。
“说吧,你找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他抬眸看去,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黑衣男人身后的石碑。
石碑边角已经风化地坑坑洼洼,原先凌厉的笔锋在时间的推移下变得模糊不堪,难以辨认。
宗辞盯着拿块石碑看了好一会,才看出了那是个什么字。
【齐国皇宫旧址】
当初齐国皇宫一夜惨死数百人后,齐国的旧臣和将军便撤离出了朱雀城。
城里百姓根本就没能听见当晚皇宫内有任何声音,就连守在齐国皇宫外的禁林军也没能发觉异常。第二天打开宫门后,才看到一副血流成河,宛如人间地狱的模样。
据说血液都将地砖沁入数尺,往后下了三天三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