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后,宗辞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灵泉旁吹冷风,而是睡在洞府内的软塌上,身上好端端盖着被子,一旁还燃着一蛊幽幽燃烧的香炉。而身上的伤口,包括那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已然完全消弭不见,光洁如初,木桌上放着一瓶一模一样的药。
那时的主峰上依旧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清虚子。是谁帮他上的药,不言而喻。
而如今,清虚子的动作不轻不重,耐心地将药体在少年苍白的手腕上抹开,甚至称得上一句温柔。
他的乌发从肩膀处滑落,散在宗辞的指尖,冷得少年蜷起手心。
不,并不是清虚子的手冷,而是整个被冰雪覆盖的溶洞冷。寒气在这里肆虐,仿佛一根根尖刺般往少年四肢百骸里钻,冻得他直哆嗦。
很显然,清虚子方才拿出的药是一罐千金难得的疗伤圣品。
仅仅是一个抹药的功夫,宗辞手腕上的青红一片就全部消了下去,重新变回了苍白完整的模样。
青衣道长收起玉瓶,微冷的指尖划过那块,满意地打量了一下,就像是在打量一件珍稀的艺术品。
“师尊,我——”
宗辞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正打算重复自己之前的那个话题时,却不想猝不及防被一根手指堵了回去。
男人修长的手指抵在了少年的唇边,冷得像千年难化的寒冰,比之溶洞的温度还要更低。
明明这只手的指尖上方才才用灵力化开了膏药,应当是温热滚烫才对,偏偏那温度半点都沾染不上青衣道长的手......也许因为这个人,比世间万物都要冷酷。
宗辞的嘴唇不自觉失了血色,轻轻嗫嚅。
男人的眼眸深得像是永无止境的深渊,期间快速掠过些暗色,快得让少年几乎以为是错觉。
“凌云......”
清虚子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内里蕴含的危险让宗辞忍不住脊背发麻,直让人发怵。
他一字一句地说完,瞧见少年满溢在脸上的紧张和局促,忽而轻笑一声,另一只手亲昵地点上了宗辞的鼻尖。
“你看看你,明明没有死,却也不回来,反而还把师尊瞒在鼓里,骗得团团转。”
“要不是本座发现,恐怕你这辈子直到死,本座也不会知道你其实没死吧?”
谁又能想得到,当初一剑震寰宇,满身傲骨,风姿卓绝的凌云剑尊,会变成如今这幅身体残破不堪,在太衍宗外门屈居,默默无闻的模样?
要不是他亲眼听见他和厉愁的对话,恐怕也不会想到,当初本应魂飞魄散,身死道消的凌云,竟然并未身死。即便清虚子猜到凌云有可能转世,也从未想过还能有这个可能。
不。我没有——
宗辞睁大眼睛想要辨认,重逾千斤的手指又把他的话按了回去。
他极力想要后退,两条腿却像被冰封住一般,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挪后半步,又被重新扯了回来。
清虚子对他不痛不痒的抗拒没有丝毫表示,像主人不介意宠物偶尔的任性,反倒宠溺般勾了勾唇。
“凌云,你不听师尊的话。”
男人低沉的声音于薄唇间吐露,宛如情人般缠绵,眼底墨色诡谲云涌。
“你是一个坏孩子。”他下了定论。
“坏孩子......是要受到师尊惩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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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距离地下溶洞不远的主峰上,红日已经轻巧地翻越了山头,高高悬在了头顶,将树影拉成极小的一片,几乎和洞府建筑的阴影重合。
玄字洞府外,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小童正在庭院内开炉炼丹,一旁好几个小童举着蒲扇,全神贯注地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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