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俊随行在旁,总觉得今天小砚总有些神神叨叨,肃着脸神色莫辨。
他以为小砚总有事交代,竖着耳朵紧紧跟着。
偶尔好像听到前边冒出一句“我昨天去林家……”,他再往前凑,又没了后文。
易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恨不得歪着脖子凑上去。
冷不防对上男人微敛的眸光,他整个人被冷峻的表情一唬,缩了回来。
大池的空调打得真冷啊。
易俊往上整了整领结,想道。
他的耳朵没出现问题,几秒之前,梁砚成确实心思深重地想着事。他想过以昨晚去林家为开头与她好好说一番,又觉得这样的说辞过于陈词滥调,不似他平日作风。
或许只需要冷一点,与她说“林婧不会再来烦你了”。
这样也未尝不可。
他在心里反复揣摩着。电梯门一响,门外章生生大阔步迎了上来。
梁砚成越过来人的肩头往后掠了一眼,走廊空荡。
满腹说辞突然就在心里垮了大半。
他在这半小时显得极有耐心,时不时抬眸往会议室大门瞥一眼。每一瞥都极为短暂,几乎不会被人发觉。像是不经意地,习惯使然而已。
随着会议即将开始,耐心逐渐消耗殆尽。
梁砚成指节轻敲桌面,像随口过问似的开口:“小池总呢?”
章生生笑眯眯地答道:“小池总今天不在。说会议由我主持。”
“……”
梁砚成的神色向来寡淡,章生生没察觉出冷和更冷一点有什么区别,依旧笑得像尊弥勒佛:“小池总说以您二位的关系,她来开会怕徇私不公,所以叫我来就行了。我们小池总这一点我很佩服她,就是公私分明。”
章生生在那夸耀着,易俊这边心都凉了。
他此时只能装透明人,能减少一点存在感是一点,小心翼翼地把即将用到的文件推到会议桌上,立马表演隐形。
心里一片哀嚎:……夫人这波,还真不是公私分明啊。
***
池颜傍晚从外边回家的时候,那辆黑色轿车依然守在别墅花园门口。只不过这次停的位置显得极为霸道,几乎堵住了整个大门。
没法像往常那样一脚油门从旁掠过。
她闪了闪大灯,就见那边后车厢的门突然打开,入眼先是烟灰色笔挺的西装裤腿,而后是男人指节修长的手。
他单手搭着车框徐徐站直,在这个季节特有的暖风热浪里眉眼清淡望了过来。
池颜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拇指搭着方向盘微微内扣。
她看到男人停在窗边,俯身扣了扣车窗,对她说:“我有事和你谈。”
没下车,她只是打开车窗,说:“那就在门口谈吧。”
“我昨天。”
他开了口,眉心微蹙,像是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往下说。
池颜没作多想就知道他想表达的后文,打断:“我听说了。”
梁砚成:“……”
空调的冷风与窗外热风交汇,彼此之间不是绝对的安静,引擎声填充了两人都没开口的空白。
池颜仿佛听到院墙内小狗心急火燎地哼哼声,垂下目光:“没别的事了吗?没有我就——”
“我给小……宝带了点东西。”
每次碰到这个昵称,都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艰难。
昨晚的事过后,她似乎还没消气。
梁砚成手指搭着领口往外扯松一些,内心接受了投其所好、从小狗开始曲线救国的策略。
他朝轿车方向打了个手势,司机立马下车,从后备箱搬出好几箱玩具,整整齐齐码在花园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