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仙尊陨落于劫雷之下,可许多年之前的那一声天道惊雷,又有谁真正听到?
隔世一面,只能见到徒留的躯壳。
明净听着终末道种说长河前辈的好话,用这张修无情道的、孤直冷肃的脸,做着全然不同的神情变化。
他只觉得时光匆促,千年一瞬。
“是我讲错了,你比张承之还闷。”终末打了个哈欠,说累了。“就不能跟我说几句话吗?你都不好奇?”
“……”明净掀起眼,看着他开口道,“我问什么,你都会说?”
对方笑了笑,明显地是要骗他说话:“那当然。”
“好。”明净道,“长河前辈残魂犹在,所以会束缚你,但见到我,残魂消散,如今已不存于世,是吗?”
终末好整以暇地点头:“是。”
“你们争斗了数千年。”明净字句平静,“最后,你赢了。你要毁灭这个大千世界,以挣脱本源的控制。而天道也正因你的出现,而释出杀机,为了保存自身,是吗?”
他扫了一眼对方的手心,见到一缕天之杀机缓慢散去。
终末道种目光略微沉凝:“是。”
“切割界膜,是为了瓦解江前辈的力量,他是千年以来最有希望合道之人,你忌惮他。”一直不说话的人,说起话来总是精准而恐怖,“但你似乎中途改变了很多次计划,事到如今,如今还要对江前辈动手,恐怕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闻人尊主体内的——”
他没能说出来。
因为对方手中的天之杀机凝成一道细线,细细地割破了他的喉咙,穿透进去,切断了声带。
明净低下头,捂着嘴呛咳了好几声,声音变得很嘶哑混乱,猩红的血珠从他的唇边和喉间流淌而下,他单手撑在地面上,被钻进喉间的异物卡得字句零落。
对面之人站了起来,背过了手,似乎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狼狈,随后才微笑着开口道:“慧剑圣僧,你还是安静一点,比较讨人喜欢。”
终末说完这一句话,犹有闲暇地想到,如果张承之那个老东西看到这一幕,恐怕能气得怒掀棺材板。
盘桓周旋了这么久,他终于在某个方面,取得了彻底击败张承之的快乐。
譬如此人没有开端、无疾而终的静默钟情,从生到死,永不开口。
不,从来都没有“生”过,从一开始,就是死亡的终局,千古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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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了解完长河仙尊的生平之后,通过何所似的口中了解了一部分他在鬼修心目中的形象后,江折柳依旧很难把这一位跟报复社会联系起来。
一定有什么原因。
但他信息不足,无法得出。
反而是那些琴声的余波未曾收敛,一路通往远处,满地坑坑洼洼、草木摧折。
余波的方向蔓延到一处裂谷之中。
裂谷之下,由闻人夜神识探查过一遍,发现了一个布置好的结界。
而结界之后,还有更多的结界,各种幻境排布、催生幻觉的法宝随意投满谷底,而不远处还有更深的裂谷,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而形成的。
“张承之”早就苏醒了。
但江折柳总觉得这痕迹太过明显,只是事到如今,天底下最强的两位任他差遣,没有理由会有不敢去的地方。
但他还是做了一些规划。
明净禅师的前世身份呼之欲出,没有再行确认的必要。常乾把猫关了起来,自己却出现在了江折柳身边。
他会保护哥哥的,如果阿楚在这里,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而且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常乾看了一眼前面的小叔叔,无声地摩挲了一下衣袖里的封印令牌,想到他当日的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