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怔怔地看着躺在床上不住挥动双臂, 像是仍被噩梦所困,想要挣脱却始终不得其法的纪慕清,听着她口中哭喊的这些话, 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早已崩断, 精神彻底崩溃的贺兰箬, 多么想立刻将面前之人彻底摇醒。
想要问问她,他贺兰箬到底有哪里对不住她, 她为什么要这般欺骗自己?从进宫到出宫,再到失忆, 她的口中到底有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她到底知不知道因为她的欺骗,他失去了什么?
心里这般想着, 贺兰箬多么想要将床上的纪慕清一把拉起, 一遍遍地质问她的答案。
可他的手到底还是没有抬起,只听他只是缓缓抬起双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脸庞,却仍盖不住一道道低低的病态的笑声从他的喉间,不住地往外溢出。
一声又一声。
都充满了最极致的悲哀与伤痛。
质问……
他, 有什么资格质问别人呢?
这一切不都是他亲手造成的吗?
当初是他,在明明已经娶了棠宁为妻的情况下,却仍在收到纪慕清血书的一瞬,就因为心中放不下她, 而选择背着棠宁,背着所有人, 冒着大不讳,将她从后宫里偷运出来。
也是他, 在知晓纪慕清失忆之后, 不但没有和她远离, 还一次又一次地与她纠缠不清。
明明他那时候已经察觉到棠宁对他动了心思,也想要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在被卫璟那样伤害了之后,在将军府里都得不到她一个女儿应得的关爱之后,她依旧保留了对感情的热忱,对生活的热爱,对他的期待。
可他回馈她的是什么?是摇摆不定,是重重伤害,是忽视与欺骗。
天晓得在他一门心思为纪慕清各种考虑的时候,又把棠宁放在了什么位置?
她已经被伤害过一次了啊,准备再次喜欢上他时,花了多大的勇气……
最后还为了他被迫进了皇宫那个吃人的地方,帝皇之爱能有几时久,明明他可以阻止,明明他在大牢里时,已经察觉到了棠宁的不对劲,为什么就不能多想一想?
是他害了棠宁。
他又有什么资格来将责任推卸给其他的人,从头到尾,他最该怪的人,除了他自己,还有旁人吗?
没有了。
即便一切是纪慕清存心欺骗他又如何,不论她骗或不骗,他都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中,在棠宁已经愈合的伤口上再次割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痕迹。
纪慕清的坦白,也不过是让他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恶心卑劣罢了。
想至此,贺兰箬整个人瞬间往后一连踉跄了好几步,甚至还带倒了一连串的摆设与珠帘,瓷瓶掉落在地的碎裂之声,水晶珠子断裂在地上的轻弹之声,声声不绝。
也是这时,贺兰箬终于将手缓缓放了下来,死寂沉沉的双眼在一片纷乱的房间里茫然地四处看了看之后,一下子就觉得一股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很快,整个人便跌跌撞撞地从房间里头跑了出去。
只可惜这种窒息的感觉,即使他跑出了房间,也没有丝毫的缓解,就如那跗骨之蛆一般,牢牢地缠着他。
没头苍蝇一样到处走着,一时间,贺兰箬竟生出了一股天大地大,无处容身之感来。
窒息感越来越明显,明显到贺兰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即便他张开了嘴巴一起呼吸,也依旧没有任何缓和的意思。
就这么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间四周都栽种翠绿青竹的屋子时,他这才像是落水的人一下就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似的,整个人立即疯狂地往前跑去。
砰的一声。
贺兰箬推开了那房屋的大门,看着屋子里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