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单手一撑,轻轻巧巧落在地上:“这位——”
云琅仔细看了看,有些讶然:“梁太医?”
太医:“……”
太医身形微僵,草草拱手作礼,掉头就要走。
“云公子——认识?”
老主簿回过神,连忙把人拽住:“认识就更好了,这是王爷请来的,替云公子调理身子,顺便看看伤……”
云琅正发愁,格外热络,拉住了送上门的太医另一只手:“自然认识。”
“可是当初在宫里,曾替云公子看过病?”
老主簿高高兴兴:“若是曾经看过,再看定然有把握得多了。”
“正是。”云琅拽着太医,热情点头,“十多年前,我不小心身患重疾。多亏梁太医切了脉,说我九死无生……”
老主簿:“……”
酒肆茶馆的说书唱曲,这段轶事早是固定折目,京城里的小儿几乎都会背。
云小侯爷染了病,命在旦夕,太医院说九死无生,不必再救。
命格特异,天意垂怜。
小侯爷昏睡十日十夜,喝了口水,不药而愈……
“老夫不曾说过不必再救!”
梁太医一提就恼,气得胡子直往起飞:“小侯爷十日后只是醒了,又喝了半月的药才能下地!”
梁太医年纪也已不小,老主簿生怕他气出好歹,好生安抚:“是,巷间流言实在可恶……”
“小侯爷那也不是病,是伤!谁从三丈高的山崖上掉下去砸在寒潭里也是九死无生!”
梁太医这些年饱受议论,怒气勃发:“那水是端王府百年山参熬的!若不是——”
云琅靠在廊下,目光扫过院角,轻咳一声。
老主簿倏地回神,连忙插话:“梁太医,此事不提。”
梁太医气得须发皆张,还想再提,已被老主簿牢牢捂住了嘴。
昔日惨变后,端王府无疑已成禁忌。老主簿不敢让王爷听见,连拉带拽,将太医拖进了云琅房间。
云琅不急着进门,靠着廊柱站了一阵,不知想起什么,低头笑了笑。
屋内纷乱了一阵,老主簿安抚好了太医,悄悄出门:“云公子……”
云琅撑起身:“有劳。”
老主簿欲言又止,伸手替云琅挡着门,等他进去,才悄悄离开。
云琅进了屋内,在桌前坐下,挽起衣袖,将手搁在脉枕上。
十五年前,戎狄犯边,夺了燕云十三城。端王临危受命、率军守边。
两军拉锯三年,朔方军死战拒敌,终于逐渐占了优势。可夺回五座城池后,京城竟忽然发现了戎狄细作。
为保京城安宁,不得已才将端王调回,做了禁军统帅。
云琅闭了闭眼睛,向后靠进椅子里。
第一拨戎狄细作,阴差阳错,是被两个偷偷牵了府上汗血宝马出来的皇族子弟撞破的。
云琅自小喜欢马喜欢枪,听说端王府新得了匹汗血宝马,心心念念惦记了三个月。总算寻着机会,把小皇孙和马一并骗了出来。
京城里纵不成马,两人去了京郊,放开了肆意催马飞驰,一时忘了形。
误打误撞,竟发现了戎狄扎在京郊的据点。
戎狄都是狼崽子,不会心软留活口。两人被追到崖边,无路可退,面前是强弓劲弩,脚下是深渊寒潭。
……
云琅坐直,咳了一声:“梁太医。”
梁太医一听他说话就头疼,还诊着脉,警惕抬头。
“您看……”云琅清清嗓子,示意,“我这脉象。”
“确实不好。”梁太医道,“外虚内亏,损耗过甚,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