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的那方凤座,凭什么不能是她?
建元帝对二房没什么印象,便连应付也懒得,同萧父寒暄几句进了客堂。汝阴公主今日来本是为了儿子的婚事,还未谈及便叫天子突然的造访打断,如今便愈发不知要如何开口了,池鱼厅中气氛阻绝,冰冻三尺的寒。
建元帝却神色自若地与萧父畅谈起黄老之说,仿佛他今日当真是为此事而来。
嬴氏乃马背上的民族,又因前朝清谈误国,太.祖开朝时便下旨独尊儒术不崇释老,因而这些年洛京玄学之风并不盛行,萧父难遇知音。
他本是存的应付的心思,然一番清谈下来,但觉这年轻天子识度高远、言谈清妙,心中也颇欢喜,与他自《老子》、《庄子》一直讲到了前朝的几位玄学大家。
二人交谈甚欢,陶然忘机,徒留兰陵一干人等如闻天书地陪坐。
立在母亲身后的燕淮属实听得头脑发昏,见念阮柔顺垂目似在打瞌睡,悄悄走至她身边又说起上巳去洛水河岸游玩之事。建元帝眼角余光瞥见一对小儿女喁喁细语亲密无间,心中便似打翻了碗八合齑,五味陈杂。
她何曾对他如此亲近。
寻常女子,不管内心喜欢与否,面对男子表白总该是有些忸怩害羞的。便是那日灵芝钓台中他唐突了些,可他瞧得极为清楚,她面上比那三九孟冬里结得厚厚的河冰还要冷,岂止是对他无意,只怕厌恶居多。
他不明白究竟是何处惹了她不快。自元夕第一面起,她便对他抱有极大的成见。
分明她小时候那般亲近他,分明他才是她未来的夫婿。在不久之后,她就将如昨夜梦境里的那般,伏在他怀中泪眼汪汪地诉说倾慕……
嬴昭眉心不觉拧起,只觉头上绿云罩顶,看向二人的目光也晦暗了几分。
汝阴不安地和兰陵交换了个眼神,露出苦笑。少年人争风吃醋的眼神她再清楚不过了,与天子争妇,她怎么敢?
那厢,念阮也注意到了他颇为不善的目光,不自在地低头往燕淮身后躲。偏偏燕淮是个傻的,非但不曾觉出什么,反而咧唇一笑拉着她的手上前:“陛下,臣斗胆向您讨个恩典。”
念阮早在他拉她手时便知他想要做什么,脸颊烧得滚烫,倒连挣脱也忘了。
建元帝今日来本就是要汝阴公主知晓自己的态度知难而退,不期想这傻小子还能自己把机会递过来让他干预婚事,唇角不由微微扬起。
但见二人双手交握,听他口中“情投意合”,心间又微沉几分。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地抚着茶盏杯沿:“何事?”
燕淮见他面色柔和,喜地拉念阮跪下:“臣与表妹萧氏自幼情投意合,两心如一,望陛下能为我们赐婚,成全两家秦晋之好。”
厅内骤时死寂无声。兰陵与汝阴对视一眼,尽皆无奈摇头。
念阮则是羞极恼极,然他话已说出去了,银牙暗咬夫唱妇随亦道:“妾与淮郎两情相悦,请陛下成全。”
两人目光再度对上,那双柔媚多情的盈盈水瞳此刻尽是和另一个男子山盟海誓的坚毅,嬴昭忆起昨夜她的温言软语,只觉她每说一个字,便似有一把钢刀在他肺腑间搅动着,五脏六腑生生如要裂开。
原来在他之前,她也曾爱过另一个男子,一心想成为他的妇人。
嬴昭心中窒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沉默半晌,话锋一转问起燕淮年龄:“小麒麟,你今年十几了?”
“回陛下,臣今年已十七了。”燕淮喜滋滋地答。他们鲜卑人原就生得早熟些,男子十二岁则可上战场,视作成年之人,他十七岁娶妇再正常不过。
这话却正中建元帝下怀。微咳两声,一本正经道:“娶妻倒是不急,少年人血气未定,戒之在……”
他按下了未说,众人却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