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因此越是到关键时刻,她越能心中清明。
她一直凝神望着殿外。
那些晕黄的灯光、隐约的台阶和屋檐、天上的群星……
人们谈话的声音、丝竹乐声、宫人行走的声音、风吹过不同物体时的声音……
裴沐忽然说:“来了。”
过了一会儿,便听前头太监扬声报出:“天官冢宰、镇南勇武大将军,宇文恺宇文大人,到——”
满堂声响,为之一静。
紧接着,一声粗犷大笑响起。声音之大,似能震动云霄。
“我也来为太子殿下庆生——怎么都不说话了?继续啊,该说的说,该弹琴的弹,还有什么跳舞的、作诗的,都来都来,不要拘谨!”
宇文恺大步进殿,言谈之间,仿佛自己才是此处主人。
众人脸色十分难看。
当他们发现,宇文恺竟是一身戎装、腰间刀剑俱全时,脸色就更是难看,还白得吓人。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竟然带着足足二十名装备齐全、精悍凶煞的亲兵,大摇大摆入了殿。
有人鼓起勇气,从席间站起,颤声道:“宇文大人,今天是太子殿下生辰,宇文大人缘何凛凛然,如要上阵杀敌的模样?”
他大约是想厉声斥责,却因现实的自己与理想的自己差距太远,语气更类似诚惶诚恐的询问。
因此,宇文恺也就爽快一笑,和颜悦色:“没办法,边境守了小十年,习惯了身边有人。况且,我这亲兵都跟自家兄弟一样,今天来吃好喝好,少了谁都不合适嘛!”
那二十亲兵齐声大笑。
殿外,竟然也有震耳欲聋的笑声响起。
官员们探头一看,才发现……宇文恺带来的何止是这二十人,根本是将那城中三百精兵全带来了!剩下的人,都在殿外站着呢!
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宇文恺享受了片刻这用畏惧凝结而成的安静。
而后,他突然用力一拍桌子,直将那沉沉的红木高桌拍得四分五裂!
“怕什么?!”他神色突地一厉,“本将军行事,还要和你们解释?让你们各说各的话,让那弹琴跳舞的都上来——怎么了,聋了?”
满堂更静。
不是在座的一个个都视死如归、不怕宇文恺的威胁,也不是说他们不想赶紧软言求饶……实在是这一个个高官,都是世家里精心教导出的人才,深知风骨比命重。若此时丑态百出,就算今天能侥幸捡回一命,今后也会被人戳脊梁骨、骂得羞愧欲死。
所以,宇文恺越是将局面弄得难看,他们反而越不能退。
实在不是不愿意退,而是宇文恺将他们退的台阶给抽走了。
宇文恺虽然实力强悍,可他毕竟出身北胡,又一直与中原世家格格不入,因此总是不能理解这些世家的幽微心思、无声规则。
他只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他眼睛一眯,宽而扁的鼻子皱起来,就是一个狠辣的表情。
恰在这时,终于有人救场。
“——宇文大人率领部众,为孤庆贺生辰,实在是孤之幸。”
一名少年从后走出,身边宫人簇拥,一袭锦袍绣着龙纹,令其身份昭然欲揭。
他仿佛没察觉殿上的怪异气氛,温和笑道:“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快去殿外布置酒席,怎能让宇文大人的兄弟们受委屈?”
官员们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齐刷刷一拜:“见过太子殿下。”
这少年正是北齐太子。他面容白净俊秀,神态温和可亲,有些消瘦,却是少年人长身体时该有的模样。
宇文恺阴狠的目光转了过去,又流露几丝精光。片刻后,他又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