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大脑空白了几秒钟, 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直呼了他的名。
即使在年幼时,她也甚少唤他的名。
刚认识那会儿,她也曾和其他孩子一样“沈琇沈琇”的叫, 却是有回他恼了,生了好几日的闷气。五格格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自己哪儿得罪了他,直到后来他忍无可忍, 同她说:“冠而字之,敬其名也, 自称称名, 他人称字, 此乃仪礼也。”
小格格不甘示弱:“可是松松他们也都喊你沈琇啊, 你不也没喊松松的字嘛。”
沈小公子急了:“平辈间生疏称名,若是关系亲近, 自然称字。我和他又不熟!”
当时偶然路过的小庆松恰巧听到了后一句,气的够呛,骂骂咧咧说“谁稀罕和你玩”,留下微微愕然的妘婛:“我们不也才认识……没几天么?”
小男孩脸上升起一阵不自然的红晕,仍严肃道:“既有婚约,便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关系, 怎么能同外人一样?”
小格格愣了好一会儿, 才试着说:“好吧, 那以后, 我就叫你一拂……哥哥?”
小男孩脸色稍霁, 说:“嗯。”
小格格觑着他的脸, “扑哧”一声笑出来:“可是这样我会想到‘衣服’, 不是更好笑么?还是沈琇更好听嘛。大不了, 我把‘琇’字的腔调拉长,这样不就和他们不一样了么?”
“不要。”
“啊,沈琇,你可真是个小古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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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当年的妘婛,只是会在生气或是想惹他生气的时候喊他的名。
但这一刻从林云知口中蹦出,实在是不合时宜,也不符合身份。
她不知如何找补,只含糊道:“我是这昨儿听苏医生这么叫,觉得好玩跟了两句,不是存心的。”她迅速换了个话题,“沈、沈校长你……怎么躲在阳台这儿,一点儿声也不出,我差些都要给你吓出心脏病了。”
这乌漆嘛黑的,他人在躺椅中裹着黑色外套,鬼才瞧得见。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这样视线相接却又一声不吭的,反使她更是心虚。
虽然她潜意识里,还是没法把他当成老师看待,但对他而言,原本就在气头上,校长之尊再给这没大没小的黄毛丫头一吼,哪有不火上浇油的道理?
就在她以为他要发怒时,但听他说:“我睡着了。”
他的声音低沉,较之往常更和缓些,是有点刚睡醒那意思。但,重点难道不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睡觉?”
“等人。”
“……”她不可置信,“在……这里?”
“嗯。”好像被她给传染着,他的语调也微微有些卡顿,“这里……看的清路。”
云知别过头,洋楼外围的两条交叉路尽收眼底,是看的清没错。可是……到底是有多紧迫的事,至于在阳台外等到睡着?
“你、你等我大哥?”
“不是。”
“等谁?这么望穿秋水的……”她本想说是谁要这般架势来等,又看他如此言简意赅,不愿意被人窥探自己隐私似的,便没往下说。
竹制躺椅有些老旧,起身时会有“嘎吱嘎吱”的声响,他将罩在身上的外套随手放在一边,露出简约的家居服饰,可能因为是在家里,衬衣随意搭在裤子外,但他身形笔挺,松松垮垮的面料依旧穿出了风度。
云知的思绪乱七八糟的,她下意识垂下眼眸:“我意思是,等人可以在屋子里啊,不至于候在阳台外吧……今晚风怪凉的。”
“至于。”
没由来的,云知觉得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她定定望着他,只是眼神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