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摁干眼泪, 扭头看福叔仍跪着,上前扶他。
福叔不起,抬起布满血丝的眼, “有件事,我得在大爷、二爷、三爷来前同五小姐讲清。”
他从衣襟内兜处掏出一把系着红绳的钥匙, 并不是银行保险柜的, 是她之前没有见过的。
“当日受困于东交民巷, 老爷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将此物寄在我身上。”福叔低声说, “他嘱托我,若他这回不能平安回到苏州,可将它暂时交予五小姐保管……等大少爷回来, 五小姐再决定如何处置。”
她听到后半句,去接钥匙的手一顿,问:“这是什么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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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拂从警局回来时, 看到傅任背着手在走廊口来回踱步, 问:“云知呢?”
傅任下巴一别,往太平间方向, “那老管家回来之后,两人关门说话呢。祝枝兰那边处理好了?”
“嗯。”
“前几日还在和骆川说要如何堤防,想不到这次连林老爷都惨遭毒手。这些人,倒是愈发猖狂……”
沈一拂递去了一个“谨防隔墙有耳”的眼神, 傅任说:“这一层的人给我清空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查。”
“怎么查?我在警局外看到金五爷的人,他们和那帮子警察蛇鼠一窝, 即便我们介入, 至多也就是表面上应付, 到时还不是不了了之?”
“对付这些人, 自然也要使一些非常手段。”沈一拂的神色晦暗不明。
傅任领会了他的意思,稍一颔首,“之前你让我送嫂子回去,那现在……”
话没说完,沈一拂看到云知与福叔走出门,迈步而前,本想掏出手帕,但看她眼上无泪,唯有眼底仍赤红着。
福叔看得出他们有话要说,点头走开。
沈一拂凝视着她,她脸上虽无血色,但还不到摇摇欲坠的程度:“小七那边,估计得过二十四小时才能放人,抢包的确是漕帮码头的人……虽不是小七的人。”
她微颔首,声音微微哑着:“他们口中的‘五爷’,名头很大么?小七好像颇有忌惮。”
沈一拂不否认,“此人姓金名武,在天津地面是个跺一脚颤三颤的人物,论资排辈,比小七早入了漕帮十多年,漕帮派系复杂,早年内斗后四裂,尤其是……小七近些年将产业挪到上海,单轮在天津的势力,自是不及的。”
听起来……就像是天津的青帮大佬。
“……害死祖父的,也是这个金武?”她低声问。
“难以妄断。”沈一拂看她仍抱着那个烧焦的皮包,拉她到一旁的排椅坐下,“但,就我和傅任看来,应当不到幕后主使的地步。”
她迟缓地点了一下头。其实猜得到。
见他目光落在皮包上:“我方才看过一遍,有些地方还有写字迹,只是我看不太懂……你且瞧瞧,是否保留了什么可用的?”
她小心翼翼取出那一叠文件,递过去。尽管大面积焦糊,依旧能看出这原本应是一份与石油有关的研究报告,约莫二三十页纸,有文字、有公式、有地形勘探数据……只剩零星半点,饶是他一页页仔细扫过,也提取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翻完最后一页,他将文件收回皮包内,道:“除非之前看过,单凭这些,想要倒推出结论,怕是难。”
看她眸色黯下去,他递回:“毕竟非我所长,也许伯昀看了,有不同见解。”
她茫然片刻,“……福叔已经去联系大伯二伯他们了,大哥那边,应该很快也能联系到吧,等见到大哥,我就给他。”
沈一拂将她柔软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怎么都捂不热。
“妘婛……”他忽然说,“不然,就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