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范围内,汁水丰沛,带着浓浓的果香扩散在嘴里。
李鹜踩着马镫上了马,两手拉住她身前的缰绳,双腿一夹,大黄马自动往前踱步走出。
沈珠曦咔嚓一声又咬了一口。
“咕咕——”
果子还含在嘴里,沈珠曦却没咽下去。她转过头,狐疑地看着身后的李鹜。
“什么东西在叫?”
“你肚子叫了。”李鹜说。
“我肚子没叫。”
“那就是阿黄的肚子叫了。”李鹜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阿黄就是他们□□的大黄马,自从李鹜偷听到她给大黄马喂草料时叫了这个名字后,他也开始跟着叫大黄马阿黄了。
阿黄一路让她受了不少罪,沈珠曦没给它按家族传统取名,以此作为反复擦破她腿根子的惩罚。
“……真的?”
“真的。”李鹜的表情分外诚恳。
沈珠曦咽下嘴里的果肉,依旧满腹狐疑。
大黄马走出山林,重新进入荒凉的平原。他们又遇到了新的流民队伍,所有人都面黄肌瘦,凭着一个“湖广熟,天下足”的希望,便背井离乡,毅然决然地向着一个陌生的地方奔去。
他们甚至不知道湖广在地图上是什么位置,靠着一张嘴,一双腿,一个微薄的希望,跋山涉水终于来到这里。
他们的队伍每日都有新面孔加入,每日也有旧面孔消失不见。生离死别已经成了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就连队伍里七八岁的孩童都能面不改色地跨过停止呼吸的尸体。
看着他们,沈珠曦就觉得,自己受的苦算不得苦。
甚至比起宫中的时候,沈珠曦也觉得,现在的自己并非是在受苦。她在宫里的时候,心情总是压抑沉闷的,生怕做了什么惹人不喜的事,遭人冷言冷语。而她现在,每一日都是放松的,不用畏手畏脚,胆战心惊地看人脸色过活。
比起精神上持久而无孔不入的痛苦,身体上短暂而浅表的痛苦就变得不值一提。
这些天,她看过太多面孔各异的流民群,仿佛一夜之间,全国受灾的流民都向着湖广方向涌来了。
沈珠曦不由担心,湖广能不能接纳得住这么多落难的百姓。
她经历了完整的饥荒,便越发明白,如果官府一开始就积极救灾,事情根本不用发展到这田地。
作为“官”之上的顶级贵族阶层,沈珠曦却开始对包括官员在内的整个大燕政权都生出愤怒。
随蕊对大燕的愤怒和冷漠,她已经有些理解了。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启蒙时便已读过的简简单单八个字,直到此时此刻,才在她的心里清晰起来。
太阳落到地平线时,大黄马奔过一块刻着字的石碑,李鹜神色一轻,说:“我们出庐州了,再过去,就是宣州的地盘。过了宣州,就是湖州了。”
听闻湖州已近,沈珠曦也不由松快了许多。
他们和李鹍李鹊,究竟谁会先到湖州呢?
当晚,他们路过一间破庙,本来就不大的破庙里外都挤满了过夜的流民,沈珠曦还未下马,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就落在了她和身下的大黄马上。
李鹜没再靠近,拉着缰绳便继续往前走了。
比起睡在这种陌生人群聚的地方,沈珠曦宁愿去山里找冷冰冰的山洞过夜。
最后,他们在破庙出去几十里外的地方找到了可以过夜的山洞。
李鹜在山洞外捡拾干燥柴火,沈珠曦在山洞里收拾晚上过夜的地方,两人已经分工熟稔,不必交代就能自觉做好各自的事。
等李鹜升起火堆后,太阳也完全落下去了,距离月上梢头只剩一小段时间而已。
李鹜走进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