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 世上没有天长地久,那么,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沈珠曦靠在失而复得的心爱之人怀中, 痴痴地凝视着李鹜坚毅的面庞, 李鹜背靠树干,搂着她瘦弱的肩膀, 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面容, 目光细细临摹着她的轮廓。
久别重逢, 两人都在熟悉对方的新变化。
李鹜瘦了, 黑了, 胡子拉碴, 衣衫褴褛,身上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 神情却更加坚毅了,唯一不变的是那百折不挠的无畏目光,依然充满活力, 即便他换一个全然不同的躯壳, 沈珠曦也能从这独一无二,耀如朝日的眼神中将他认出。
对沈珠曦而言,李鹜依然是她钟情的那个李鹜。她却害怕自己身上的变化为李鹜所不喜, 忐忑地从李鹜长久的注视下逃离出来。
“我……是不是变丑了?”她不安地用手遮住自己的面颊。
这一个月来, 她日夜都在经受精神上的折磨,茶饭不思, 衣带宽了不少,再加上坠崖后的露宿奔波, 恐怕整个人狼狈憔悴得紧。
如果可以, 她多想李鹜第一眼见到的, 不是现在的她啊!
“……你真是个呆瓜。”李鹜说。
他伸手扳过她逃避的面孔,逼迫她不得不直视自己。
李鹜定定地看着她明媚如旧的杏眼,轻声道:
“老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呆瓜。”
沈珠曦脸上一热,怔怔地看着他。
李鹜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叉,慢慢紧握起来。他的体温通过连接的指腹传到沈珠曦身体里,一路向上化为眼眶中闪动的温热泪光。
“……是谁让老子的女人瘦了这么多?”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声音轻而弱,“让我想想……原来是老子自己。那就罚我,以后和你形影不离好不好?我在家,你在家,我出征,你随行,我蹲坑,你守门……”
“谁要给你守门了!”沈珠曦破涕为笑,抬起被李鹜握着的手轻轻锤了他一下。
李鹜挨了打,反而咧嘴笑了。
万籁俱静,夜风温柔地吹拂着他们的发丝,那把由树枝粗制而成的简易长弓就挂在一旁的树枝上。
暗绿的树冠在夜幕下起伏连绵,大地匍匐在他们悬空的脚下,星空仿佛触手可及。
一切都完美得如同幻境。
沈珠曦倚在他身上,轻声将分离后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李鹜沉默倾听,偶尔发问,他掌心的温度给了沈珠曦讲述这段梦魇一般经历的勇气。
其中,自然也包括那块珏的事。
“……是方氏告诉我,离开的信物在我身上。”
沈珠曦取下脖子上的玉珏,交到李鹜手里。李鹜一言不发地看着手心里的半圆形玦,看不出明显的神色波动。
半晌后,他重新把玉珏系回她的脖子。
“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他漫不经心道。
沈珠曦一愣:“可……”
“老子行要更名,坐要改姓,化名千千万,但变来变去,真名只有一个。”他抬起眼皮,认真严肃地对她说,“我是长在李子树下,和鸭群一起长大——生来自由,无父无母的李鹜。”
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沈珠曦的心中所想,因为他紧接着,就解答了她心中徘徊的不解:
“我留着这块玉,是想知道我从何而来。不管答案如何——我还是我,是也只会是李鹜。”
沈珠曦这回是真的看痴了。
她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两人会有今日的天差地别。李鹜长于草莽,食不果腹,甚至还要与鸭争食,每一个严冬对他的生命来说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他大字不识,随心行事,却从没做过背信弃义的事;傅玄邈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