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掐了把他的脸。
臭狗子,我这回可被你害惨了。
你这姨母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就自求多福吧。
在等离火散发挥药效的当儿,平秀双手环膝,认真地思索了一遍锦瑟夫人讲述的故事。
如果她没有撒谎,薛宁应当就是教宗黑天犬的儿子。
那么之前被他杀死的蛛三郎就是……
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像这样的血亲兄弟,血月教里还有很多很多。
薛宁若坚持站在师门这边,他日后要面对的,就是亲手血刃无数个这样的兄弟姐妹。
更不要提锦瑟夫人一直想唆使薛宁报仇,要他和黑天犬父子相残。
即便薛宁不听锦瑟夫人摆布,但他作为天元道宗修文院的见习卫长,若院主余安行下令要他攻打血月教,他能违抗命令吗?
就算面对军令他能摒弃私情,就算他对从未逢面的父亲和兄弟都没有感情,但日后午夜梦回,他真的能承担起手刃血亲的罪孽吗?
嘶,太难了太难了太难了。
平秀光是想想,这趟浑水要是摊在自己身上,她肯定进退两难,不知该何去何从。
平秀愁得像片打蔫的叶子,头发都多掉了两根。
少年浓长的睫羽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薛宁觉得心里像是豁了一个大洞,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往里灌,吹得他遍体生寒。
自打被带到天元道宗,见识到人族正常的人伦亲情后,薛宁心中便一直有个疑问。
为什么母亲那么恨自己?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现在他明白,错的就是他这个人。
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他是黑天犬对母亲强取豪夺怀上的孩子,为了活命,母亲不能堕.胎,只能含恨吃下心上人的血肉,再怀着深重的屈辱将他生下。
她虽然和心上人逃出了血月教,心上人却死了,最后只留下这个见证过她一切苦难的孩子。
可如果母亲真的那么恨他,为什么不在他出生后就掐死他?
为什么还要为了压制他身上的火毒奔波辗转,为了盗窃冰魄寒晶被人合围身死?
身畔忽然伸过一只手,盖在他冰冷的掌心上。
平秀跪坐在薛宁身旁,拉过他的手,用手指在他掌心里写字——
“锦瑟夫人会媚术,你方才差点着了她的道儿。”
“她的话,不可尽信,你千万别被她牵着鼻子走。”
薛宁反过来在她手心里写了两个字:我知。
他的指腹上生着一层薄茧,划过少女柔嫩的手心,有些痒,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刺痛。
平秀顿了顿,继续写道:我陪你走到这里,已经很讲义气了,你快点想个法子送我出去,我要去找我义父。
薛宁缓缓点了下头。
平秀忽然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心虚。
明明她和薛宁既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盟友,她之所以会深入狼窝,完全是被薛宁坑来的。
之前在真武观的船上,平秀还忿忿不平,想着要叫薛宁吃个大亏,可今日听过他的身世后,心里又有些不忍。
这臭狗子真是……可恶又可怜。
算了,她这次就不跟他计较了。
薛宁闭了闭眼,慢慢爬起来,撩开幔帐下了床。
当他的双脚重新踏上地面,他也在心中坚定了一直以来的决心。
他这条贱命,是被余师伯捡回去的,若没有天元道宗,他说不定早已饿死街头,又或者终日浑浑噩噩,始终不懂什么才是真正有尊严地活着。
天元道宗,有师娘,师妹,师伯,师父。
那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