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秀叉着腰, 生了会闷气,还是从沙丘上走下来,牵起薛宁的手, 拉着他走到背风处。
“弯腰,低头。”
薛宁比平秀高了大半个肩膀,平秀要努力踮脚, 才能用手撑开少年上下眼睑。
平秀用两根细细的手指捏住薛宁的衣襟,抖了两下。
“再低一点,我吹不到。”
薛宁只好双腿微弓,继续将腰往下弯, 这个姿势其实并不舒服, 少女身上的芳香也令他焦躁难安。
忽然, 一道细小的、温热的气流轻轻地吹拂到他脸上。
薛宁浑身似有电流蹿过,半边僵硬, 半边酥麻。
他忍不住想要眨眼睛。
平秀轻呵:“别动。”
她盯着藏在眼角里的细沙, 不疾不徐吹了会,又拿出干净的丝帕, 蘸湿了水,捏着帕子的尖角, 轻柔地从少年眼角处揩过。
“好点了吗?”
“眨眨眼睛。”
少年冷硬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顺从地眨了两下眼睛。
平秀觉得薛宁这副模样,好似一只乖顺听话的大狗狗,让人心里便是有再多的气, 一时间竟也撒不出来。
薛宁依旧保持着弯腰低头的姿势,垂着眼睛, 两只异色瞳眸里倒映出少女秀美的面容。
平秀瞧着瞧着, 心里忽又柔软得不行。她发现自己对薛宁总是额外宽容些, 同样的事情,若换了旁的少年对她做,她不收拾得对方后悔来到这世上,她就不叫平秀。
平秀想到这里,心里暗暗警觉:这狗子这么爱蹬鼻子上脸,我可万万不能太纵容他。
心里这般想着,眸光一转,落在少年高挺的鼻子上。
西荒大漠风沙大,薛宁没带纱帽,也没围头巾,鼻子被大风吹得微红。
平秀瞧了眼,情不自禁地在心底叹了声:小可怜。然后点起脚,蜻蜓点水般凑在少年鼻尖上亲了下。
薛宁无措地撇开头,整张脸都红透了,像被恶霸调戏的小媳妇。
平秀放下帷帽的纱幕,勾了勾薛宁的手。
“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了,陪我走走吧。”
如果途中有机会,平秀定是要想办法救自己和韩陵光脱身的。
她对西荒大漠的地理气候并不熟悉,在到达真武观约定的地点前,正好可以借着和薛宁打情骂俏的幌子,探索一番。
薛宁躲了平秀那么多天,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他根本抵御不了平秀的攻势。
只要平秀勾勾手指,他的防线就全部崩溃,再也无法故作冷漠。他骗不了自己的心,也骗不了自己的身体。
只要和平秀牵一牵手,他就觉得满心欢喜,情难自已。
想摸摸她的头发和脸颊,想拥抱她,想亲吻她,想和她一起躺在高高的沙丘上吹夜风,听她说今晚的月亮圆不圆。
平秀拉着薛宁在营地附近绕了好大一圈。
听说再往西行二十里,就会进入恶妖谷的领地。
西荒境内盛产各种灵矿和灵兽,虽然恶妖谷盘踞于此,可每年依然有不少云游修士或走镖为生的散修深入荒漠,捕捉上品灵兽,或是开采灵矿,以此进献给三大宗、七大派,换得一个成为内门弟子的机会。
真武观与血月教的交易是秘密进行,韩铭竭力将消息压了下来,三大宗其余两宗并不知晓。
黑天犬这一行人,就扮成走镖的散修进入西荒。
平秀拉着薛宁走到恶妖谷的界碑外,便停下脚步,在附近找了一片石林避风。
大漠上空,银月如盘。
清亮的月光,像是编织了银线的轻纱,轻飘飘地笼罩在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