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冒顿一死, 本还负隅顽抗的匈奴军军心瞬溃,纷纷举械投降。
一直因陛下与吕将军那出人意料的孤身深入敌阵的举动、而始终提心吊胆的章邯,这会儿也终于能吐出一口气来,稳住心神, 清点人数了。
追随单于的这支匈奴雄师, 自是极为骁勇,僵持不下的这小半月里, 章邯与钟离眜军不可避免地伤亡惨重。
整整三十万大军, 如今仅剩下十六万人。
冒顿麾下那近四十万骑兵,死伤自是更加严重, 仅得近九万降兵。
言语不通, 却见楚兵们凶神恶煞, 目带仇恨,匈奴军中一阵不安的骚动,窃窃私语着。
他们骨子里到底有着不驯的狼性,纵此刻身为俘虏,但在中原人前耀烧杀劫掠、武扬威惯了的他们岂会真心归降?
楚兵怒气冲天地瞪他们,他们亦纷纷面露凶狠。
吕布在霸王枪出前惊天一喝,顺利抢下心心念念的聘礼, 想着婆娘马上就能娶来, 心情正爽利着。
哪怕见此情景, 他只一挑眉, 倒也不怒, 仅睨了睨身旁面无表情的项憨子:“陛下若他日还想攻克月氏、流沙等族, 这波降卒可就杀不得。”
项羽神色威严, 双目却已悄然放空, 不知在想着什么。
被这话忽唤回了神, 他微一阖眼,缓缓颔首。
自吕布入楚以来,曾因残杀降敌的严酷手段、为世人所惧的项羽,就彻底绝了此类行径。
匈奴降卒不驯,但在范增等谋臣手里,比起杀戮,可还有更多叫人有苦难言的手段。
见项憨子这回空前沉得住气,身上毫无怒意,吕布不免觉得稀奇。
他才盯着项羽瞅了片刻,便被项羽给察觉了。
项羽眼也不眨地伸出一手来,紧紧攥住他的,根本不等诧异地瞪大眼的吕布反应过来,就一边将人拽着走,一边气定神闲地撂下话来:“明日班师回京……余下事宜,由尔等处置。”
章邯一脸茫然:“……喏。”
他话音刚落,楚帝便微微颔首,于众目睽睽之下,将爱将给生拉硬拽走了。
吕布本能地使劲儿甩了两甩,自是不敌这憨子一身蛮力。
只他转念一想,横竖将要成亲,这婆娘虽生得高大、脾气凶悍了些……到底是个待他好的,索性由其亲昵去。
于是二人一脸若无其事地弃了马不骑,以紧紧牵着手的古怪姿势,一路走入了楚营大帐中,入了本归章邯与钟离眜坐用的主账。
甫一坐下,项羽即下令道:“传大夫来。”
亲兵领命而去,吕布也不问,小心翼翼地先将聘礼放到一边,才盘腿坐好。
心里却不住纳罕:自己这回至多擦破点油皮,莫不是这憨子在他错眼时受了不得了的严重伤势——
他还琢磨着,一道阴影忽从上头落下,将他罩了个严严实实。
吕布愕然抬眼,那憨子已如一座大山般朝他压了下来!
“作甚,作甚!”
吕布下意识地慌喊道,却未躲开。
而项羽面沉如水,二话不说地伸手就要扒他战袍!
吕布虎目圆凳,满心的不可思议。
这聘礼还未正经给出去,亲也未成,怎这平日老爱讲究、又恶又憨的婆娘却恨嫁至这境地,仍在军旅帐中就要投怀送抱,还亲自上手扒老子衣裳……
项羽浑然不觉爱将正瞎想什么,他靠着一身不讲道理的蛮力,眼也不眨地将那被敌血染红的战袍给撕开了,露出底下一身白皙皮肤所裹覆的漂亮肌肉。
他垂下眼眸,朝记忆中那处看去。
果不其然,就在劲瘦紧扎的腰腹左侧,有遭兵刃所创的一道偌大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