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封府的厨子就比较倒霉了,他们王爷看到菜品里有蒜就会退回来,让他们重做。
厨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以前只挑素菜的王爷,怎么突然之间连有蒜的菜品也不愿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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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被无罪释放,他出狱时,秋葵要去接他,姜言意租了一辆牛车带她过去,见到铁匠秋葵还哭了一场。
秋葵舅舅是个身形干瘦的老头,因为常年下地劳作,背佝偻得不成样,他身后站着儿子儿媳,儿媳手上抱着个两岁出头的娃娃。
秋葵舅母的尸体被裹了草席放在一辆板车上,她舅舅脸上还有些许沉痛,但儿子儿媳脸上就只有不耐烦了。
秋葵舅舅走过来时,铁匠上前半步把秋葵护到了自己身后。
她舅舅有些讪讪的,一张土黄的脸满是皱纹和沟壑,下巴上稀拉有几根花白的胡须,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的一双手,在拱手作揖时手指都有些合不拢。
他对姜言意道,“您是秋葵东家吧?”
姜言意点了一下头,态度不冷漠,也不热络,但绝对让人亲近不起来。
秋葵舅舅说:“多谢您照顾秋葵,她是个命苦的孩子……”
姜言意冷硬道:“你们当初既然决定卖了她,现在也不必再来说这些话了。”
膈应谁呢!
秋葵舅舅没有辩解,只不过浑浊的老眼里似乎有些湿,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来:“还是该谢的。”
他转头看向铁匠,二人目光相碰都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才把视线落到了秋葵身上。
秋葵本就是一张圆脸,因为到了姜言意店里后伙食好,脸愈发圆润了,身上的衣裳也体面,相比之下,他们一家倒显得无比落魄潦倒。
他说:“舅舅对不住你,你恨舅舅也是应该的,但舅舅还是盼着你今后能过得好。”
只说了这么几句,他迈着蹒跚的步子往板车那边走去。拉起板车,勾着背驼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他儿子在后面推,儿媳抱着啼哭不止的幼子跟在旁边。
脚下缝缝补补穿了不知多少年的棉鞋被雪水浸湿,寒意顺着脚底往身上走,这条路就像这一辈子那般难走。
冷风灌喉,秋葵舅舅被呛得咳嗽,他把头埋得太低,热泪洒进雪地里,只砸出几个豆子大的小坑,很快就被脚印和车轮印给盖了过去。
那一年整个大宣都闹饥荒,家里锅都揭不开,怀着八个月身孕的儿媳都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秋葵一根筋,听她娘临死前的话,到西州来投奔他。家里又多了一张嘴,老伴儿就没一天有过好脸色。
老伴儿决定卖了秋葵时,他是知情的,但一边是空荡荡的米缸和即将出世的孙子,一边是死了爹娘的外甥女,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灾荒年大户人家家中都只有赶走丫鬟的份,哪还会再买人?加上秋葵脑袋不好使,卖去给人做苦役都没人要,好在秋葵模样长得水灵,于是只能卖到花楼去……
秋葵看着她舅舅一家在大雪里走远的身影,原本的埋怨和恨像是被什么冲淡了,只剩一种她自己也不知道的茫然。
眼泪流出来,心口涩涩的。
自她爹娘死后,她终究是没有家的,哪怕世上还有亲人,但从今往后也只是路人。
铁匠跟她说:“莫哭。”
谁料就是这一句话,却让秋葵瘪着嘴像个孩子一样哭出声来。
只不过现在帮她擦泪安慰她的不是姜言意了。
姜言意在一旁看得也有些感慨,秋葵所有的苦难都是从她舅母卖去青楼开始,常说人死如灯灭,再多怨恨都该消了。但她舅母卖了秋葵,一家子也没能活出个人样,如今又赔了性命,兴许这就是报应吧。
秋葵舅母一死,再告她